看到山羊一定要杀死他,因为他会使用诡计将所爱之物永远困住。
那天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山羊,他能听懂人语,我要他趴下他便眯起眼睛安静的趴伏在旁边的山丘,我霸道的像个孩子又要他动动耳朵,他便动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天上的云朵融为一体,我开心的笑了。这样乖顺的庞然大物让我产生一种格外的兴奋,我拉了拉吉水哥的膀子,凑过去说道:“你看到山头那只大山羊了吗?”他一脸怪异的盯着我望:“睡憨了?刚打完仗,又闹了蝗灾,已经断粮几天了,哪来的羊来?”
我苦着脸,闹着孩子脾气:“就是有!他还对我笑呢!”屋里的大人以为我在闹都没怎么理我,我呜呜的抽泣起来,饥饿与孤独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坏东西,吉水哥只能把我抱在怀里安慰。这年头,无助的哭泣成了常事,只有彼此的体温还能带来少许温暖。所以我常常用眼泪贪婪的索取吉水哥的怀抱,这是唯一能填满我满腹巨洞似的饥饿的东西。
“吉水哥,我好饿。”山羊从山丘旁露出一只硕大的羊头来,他的头好大,山丘根本挡不住,但他还是一会藏到左边一会躲闪到右边,只不过现在我没心情搭理他,肚子的干瘪抽光了我浑身的力气,我垂下头,靠在吉水哥的怀里,小声嘀咕一句:“你又不像吉水哥那样好看,我才不理你。”
山羊消失了。
后背被轻轻拍着,吉水哥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让我昏昏欲睡。“你听话,明天丰节,村长说还是照办,其他村的可能有点存粮,我去讨点,兴许还能讨到。”他柔声道。
我知道这十有八九不成功,蝗灾不止荒了我们这个村子,其他村也受了波及,讨梁就跟割肉一样,谁能忍得了那样的疼呢?每个人都觉得疼但又觉得别人没自己疼的厉害。
我是在接连的嘶喊与巨大的轰隆声中惊醒的,干瘦的屋子摇摇晃晃的泻出了一堆尘土。即使在屋子里面我都能感受屋外的剧烈的震荡。然而我左右张望——没有人在,吉水哥不在。
“吉水哥!吉水哥!”顾不上外面的危险,我冲了出去,脚边有尘土飞溅了开来,人群推搡着、拥挤着、惊恐的奔逃。我逆着人向村子里走,不停地喊着吉水哥的名字,“吉!——”冰凉的温度爬上手腕,我睁大了眼睛,扭头望去“吉水哥!”几乎是扑到了他怀里,咸热的眼泪滚落在脸边,我好害怕他会在风尘四起的一个角落冰冷下去或者更可怕的是被饥饿的老人啃食干净剩下一推血淋淋的骨头。但是,幸好。
“跟我走!”他揽过我就急忙往一个方向跑,我抬头看看,那是山丘的方向。今天我没有看到山羊,所以我心里笃定他是我过于饥饿而产生的幻觉。“吉水哥,我们去山上吗?”
他没回头拉着我直直往前走。我有点疑惑又有点生气,嘟着嘴跟着他疾步向前。
周围渐渐没了人,我别过头看着人群如蚁群般向别处逃命,心里升起了一丝紧张。
他是吉水哥吗?应该……吧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觉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留了个心眼跟着他。我心里早就想好了,如果情况不对我就把他引到那处。
“吉水哥我走不动了。”我喘着气,半分假模假样却又羼了半分真,因为挨饿我确实已经头昏眼花了。
他转过身来,我定睛一看,浑身打了个冷噤,然后转头就跑!发狂的狗崽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