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挥手,几个人便都退避两旁,沈初荷急忙跑出去,就见红姐和月牙儿跪在大太阳下,正在哀哀痛哭,哭一阵就喊一声她的名字。

    “红姐,怎么回事?”

    沈初荷快步上前,扶着红姐和月牙儿起来,只听红姐声音已经嘶哑了,痛哭道:“沈妹妹,你……你救救我家老爷,三和堂的人……说……说我家老爷这个伤已经入心入肺,不……不肯给做断肢术,还……还让我回来准备好棺材,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沈初荷大吃一惊:“这是谁和姐姐说的?那位李大夫亲自看过了吗?别不是被别的大夫蒙骗了吧?先前梁医官才诊治过,分明还没到入脏腑的地步。”

    红姐摇着头哭道:“就是那位李大夫,我……我以前知道他,都说他爱钱,我甚至……甚至许了他一千两银子,可他……他不肯治,只说这个伤无力回天,他不肯砸了自己的招牌。”

    明明还是太阳当头,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炎热,然而沈初荷站在这样暖融融的空气中,却觉着遍体生凉。

    “沈妹妹,如今……如今已经指望不上三和堂了。我的意思,你……你能不能帮我家老爷做这个手术?不……不就是截断一条腿吗?你连血脉那么细小的东西都能缝合。是不是?”

    “红姐,话不是这样说……”

    事到如今,沈初荷也有点心乱如麻。

    理智告诉她这个手术她不能做,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半点名声都没有的情况,手术成功,这家的老太太尚且不知要怎样闹,若是不成功,那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很可能,自己连医女都做不成了。

    然而那是一条人命。红姐说过,伤者愿意为了保命而做截肢,他对生命是那样的渴望,而自己明明可以做这个手术,明明可以做啊,现在她却要冷酷拒绝,生生掐断这一对有情人最后的一点微薄希望,她实在开不了口。

    “妹妹……妹妹,无论如何,无论断肢后我家老爷是死是活,我不怪你,我……我给你立字据,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红姐何等聪明?哪怕是在这样的伤心欲绝下,也看透沈初荷的顾虑,连忙下了保证,接着举起手道:“我可以发毒誓……”

    “姐姐冰雪聪明,你该知道,我顾虑重重,从来不是因为你。”

    沈初荷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看向马车,轻声问道:“郑掌柜还昏迷着?”

    “是。这会儿身上又有些发热,我担心……我担心再不给他腿截断了,就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