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盈腹背夹击,上下牙一时哆嗦:“你别抓人话头踩?御驾之前,不是你想挑拨就泼脏的。”
马万群不与他干顶,适时沉默。
少年平板无波这便再道:“听说太仓银库,老鼠成灾,不管是科考舞弊而褫职的令公子,还是现任令贤侄,轮换来去,这鼠患严重如旧,令人堪忧,不过大人放心,下臣乃捕鼠绝户能手,若需代劳,可替大人,免费端掉太仓硕鼠。”
马党憋笑直抖。
“你……”
“哦,差点忘了。”少年再温和道,“方才不是问,户部隐秘账目,小臣是如何得知?说来也巧,小臣好友,去岁在群芳园捡了本账册,也不知是哪个糊涂点心将它掉在了春红小相公的香榻上。友人深知小臣天生爱钻研账本,便急急相送。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人是何通天手段,能令昌明十六年国帑亏空近五百二十多万两白银,昌明十七年亏空三百一十多万两,昌明十八年亏空六百八十多万两……年年巨亏晚学都不忍往下说。因晚学着实纳闷,您是何彻地能耐,令昌明二十五年,将太子殿下襄王殿下戮力追缴回来的两千八百万两真金白银之逃税款,至今方方两年,就花得不足二百万两?!”
“你……”纪盈脸色紫绿紫绿,只手颤着指着他,额前细汗密密铺了一层又一层。
“不若晚学,再讨教一惑:就拿去年,这昌明二十六年来说,岁入三百一十万两,加追缴税款剩余的那一千二百万两,总计去岁‘入’一千五百万两。而花销账目,黄河改道拨银二百万两、江淮治理一百一十万两,甘、陕两府春旱拨银八十万两,宁夏屯垦一百万两,边备整顿一百五十万两,再扣除军饷、两京官俸等零七杂八,合计八百多万两度支花销。按理该剩余七百万两才对,却偏偏只剩二百万两。这五百万两之差,大人可否明陈是如何造就?花哪里了?有账目嘛?若有,不若再掉群芳园,让小臣去捡?”
“你……”
“万幸啊。”少年望天短叹,表情温缓平和,“万幸这账本,让小可友人拾到了,若叫鞑虏倭寇或高丽暹罗这些附属蕃邦的细作拾走,该如何笑话我大明朝经济管家,能力还不如他等小邦!”
“你……狂言悖语狂言悖语……”纪盈浑身直颤,站立不稳,笏板清脆一声掉地上,看眼诸官和明皇,直觉头晕眼花。
“大浪淘沙,纪大人鞠躬尽瘁大半生,年至花甲,若觉耳背或心力不济,不如早点致仕林下,含贻弄孙,这多快乐啊!”
纪盈血气突涌,气到连“你”连手指竖子都不能够,直接昏厥。
气昏。
要说,少年话虽扎刀,但辞气可谓温和无双,纪盈这一昏,令他温和之下的寒气便也无限放大。
诸官被他软炮轰得,面色青白,尤数户部尚书卢尧年和左侍郎章进,尤数出列批驳他身份低贱不配作明皇东床快婿的各部司吏和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