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里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而天子最厌恶的就是世家大族之间联系紧密,和衷共济。皇上后宫那十三位妃嫔背后,个个都有世家的影子。所以皇上登基的这十年,她们无一能坐上那个位置。

    而宁诚伯府在勋贵中属末流,爷们又没本事,正好可让皇上安心。明年的大选,三丫头过了年纪不可参选,安馨有九成的可能会中选。

    三丫头失母又不得父宠,为何能将出自勇毅侯府还生了两儿子的钱氏压得死死的?是她手段厉害吗?不,是因为其外家——燕氏。

    李安馨颤着唇,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和三姐姐是亲姐妹,理该和睦,不分彼此。”三姐姐的外家就是她的外家,借势夺帝心赢隆宠。这是母亲助她梳理京城形势时教她的,她不敢忘。

    闻言,周氏后仰头,抬手扶着额,轻出一口气,缓了缓,坐回桌边的绣凳上:“知道严嬷嬷来跟我说了什么吗?”也不等女儿回应,便接着道,“她说你什么都好,唯一点要不得,自以为是地寻求无谓的优越。”

    无谓的优越?李安馨愣了片刻,蓦然自嘲一笑,可真是一针见血,捏着帕子抬手擦去泪,后双手贴于腿面:“母亲,女儿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八岁时,已逝大伯母留下的嫁妆被清点,抬进了汀雪苑,正好叫她见着了那盒紫烟海东珠。那是她有记忆以来见到的最美的东西,回了自家院里就跟母亲说,她想向三姐姐要一颗,反正她有十二颗。

    母亲却拉着她进了内室,详详细细地将紫烟海东珠的由来告诉她。从那时起,她便梦想着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周氏观着她的面,见无一丝不诚才软了语气:“你要记住,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母亲教导,女儿谨记。”

    “起来坐吧,”周氏端了茶杯,饮了两口茶,润了口扭头看向落座的闺女:“昨儿京郊的庄子里送了两筐冬枣过来,三丫头喜甜口,下午你给她送去一些,两姐妹正好说说话。”

    三丫头是李燕氏一手带至九岁,李燕氏死后,规矩礼数上也从未出过差,见人一张笑脸,不逢迎不谄媚。老夫人最是喜欢这个嫡孙女的大方得体,可在她看来,三丫头和其母一样,心思深沉。

    就拿那年李燕氏的嫁妆之争来说,钱氏弄出那样大的丑,三丫头是亲身经历。

    可事后呢,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天天地去籽春院请安,待钱氏一如以往地尊敬。不但从不提她母亲嫁妆之争,还管束得汀雪苑的丫鬟婆子私下里也无一句小话。

    一次老夫人有意试探,她一句家和万事兴,让老夫人欣慰不已,出手就是津边城东城的一间铺子。

    而据她所知,这些年三丫头将李燕氏的嫁妆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在这宁诚伯府要论富余,她可不逊其父宁诚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