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两人逐渐亲近,素日以兄弟相称。秦弱在城中办些事务的同时,白葭兰也习得了一些俗世规则。例如货币的购买力、度量衡、衣冠礼乐。还有些事,则是秦弱怎么也教不会的,例如夜间欢爱时,白葭兰好出声响,销魂摄魄似的,秦弱也不便制止,只好隔两日就换个地方歇寝,还需得最隐蔽的厢房。就这么行了十日,秦弱要见之人已见得差不多,繁文缛节也受了几车。他虽然觉得城中颇为异样,几番探察下来,除了街面清冷,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有位做玉料买卖的朋友向他倒苦水——近来城中的瓦子太过火爆,连那些三等的妓女都不乏光顾,不多花些钱财,只怕难得她们青睐。
秦弱如今对瓦子无甚兴趣,却也奇怪道:“难不成近来经济好了?可也不是收年。”
“岂止不收?”那人说,“如今前方战事吃紧,本就抓了不少壮丁去。田中无人耕作,又遇上旱情,自然粮价飞涨……生意更不好做,我看我也需则吉日,到观中一拜。”
“倒不曾听阁下有此道心;要去什么观?拜哪方神?”
“秦兄常在中原活动,自然不知我琼州近况;琼州、乃至周边幽州、许方,民间都信奉玄牝神,拜的也是玄牝神观。”
“……在下从未听闻。”
“玄牝神降世不久,秦兄常年游走,不知也正常……”商人说,“不过这神观来势汹汹,实力甚强。琼州还稍好些,我听说许方如今可是人人皈依,人人传道……玄牝禁淫禁欲,那琼州瓦子里,说不准就有不少许方男儿,实在憋不住性子,才到琼州来撒野。”
秦弱也奇:“现世动荡,倒是清教渡人。”
“——若不自渡,菩萨也难渡。”商人又笑道,“我还有一秘闻;琼州东湖那画舫,也是干那营生的——舫上原先有个叫梳音的妓子,弹得一手好琵琶,听说还是个清倌人。而且她是雌雄同体之身,既有鸡巴又有小屄——那洞儿小的都进不去……她叫那神观里的道士看上了,居然是赎去做了圣子呢。”
对他此言,秦弱并未做什么响应,只因他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位双性之人——不知那玄牝圣子和这有什么关联;白葭兰此时应当还在客栈中,他对秦弱的话是极听的,也不大爱游荡,每每秦弱回了,都见他在床榻上盘腿打坐,很是乖顺。纵使没有‘玉软香温被裹身’,只是见他在一张低矮的楠木桌边靠着,无瑕的脸上显出依赖神色,也叫人解了‘动人怜处是天真’的意境。白葭兰初见时灵龛般的形象,变成他手心温润的一块玉兔,至此又被重提起来了。
琼州靠近昆仑神圣之地,白葭兰便是从神山下来,又不谙世事、燕处超然——他与其相识甚久,竟从未见他有过饮食,只是偶尔吃些水果点心,对主食荤腥几乎瞧也不瞧。何况他身体两套器官都完善,并非畸形,是真正的雌雄同体……莫非他才是那道士要找的圣子?
“……因此许方人可是赖上了琼州的瓦子,别看他们整日焚香礼拜,弄得和僧侣一般,但内心里,只想找那个双儿的替代品来赏鉴一番罢了。若是有机会一亲真圣子芳泽,怕是舌头都要掉下来——怎么,你也想?”
听他把矛头转向自己,秦弱抿唇一笑,故意露出极为少见的神情。果然对方信以为真,觉得像他这样自由的男子也有攀附风流的一面,终究还是太年少,难抵御诱惑。同时他想到秦弱那胡人的血统,又觉得蛮夷之族果然粗鄙,内心只有简单的生理需求,沾上一半就如此,要是纯正的蛮族,岂不是和野兽无异?
他脸上的神情并未变化,秦弱却是有察觉的。他也觉得对方可笑,于是那假笑变为一个真笑。就这么对着笑了会,秦弱便顺势拿了他手中存的几块好釉料,先行告辞了。
他临走时,商人又言:“那玄牝神观的确不可小觑。就连太守之子——你们不是相识么——他也拜在观下做了弟子,正在观中讲道呢。”
“阁下所言,可是琼州太守——沈嗣方大人之子沈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