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在中南半岛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此时西方列强还没有征服广袤的印度次大陆,而且还要与中国做生意,因此既没有攻击缅甸的欲望,还需要在缅甸补给船只、中转货物、购买土产。因此缅甸从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荷兰人手中都获得了不少火器,火铳的质量不错,数量也相当可观……
听到扁牙简的命令后,就有大量手持火铳的缅甸士兵跑到阵地前,准备向正开过来的明军骑兵射击。缅甸军队已经看到中军溃败,也知道统帅已经逃到自己这边。小兵不像他们的长官,小兵对整个战局的了解很差,此时有不少人惶惶然不知所措,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军到底有多少人,看到有一队明军骑兵朝自己开过来后,不少缅兵就心惊肉跳。
既然军官下令开火,火铳兵来到阵地前面就急急忙忙地扣动扳机,向着前方胡乱放上一枪,退后两步重新装填弹药。
邓名正带队小步快跑,他先是见到对面阵地上火光闪闪,然后一簇簇的白色烟雾腾起,接着就听到了连绵不绝的枪响声。
“这么多的火铳啊。”邓名举手示意将士们止步,一百五十名明军骑士停住了马,站在数百米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敌军。
越来越多的缅甸士兵已经来到了射击位置上,明军听到缅军的枪声大作、密如骤雨,对面的烟雾渐渐变得越来越浓,从枪口喷射出来的火焰也不像最开始看得那样清楚,而是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就好像是藏身于乌云中的闪电。
“敌人毫无经验,”听了片刻后,就有一个军官对邓名说道:“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都是自己打自己的,而且换弹也不够快,远远不能同都府的常备军相比。”
“不错。”邓名微微点头,他的看法和这个军官完全一致,缅军不但士兵缺乏经验,就是军官也显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火器。邓名从很多电影中都看到过,火枪的正确使用办法就是齐射,而且距离敌人越近越好;明军的军官经过了几十年大规模战争的锻炼,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也对火器的野战使用方法有所耳闻,至少知道不能任由士兵自行胡乱射击,更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盲目开火。
“是不是发起冲锋?”邓名手下的好多军官都跃跃欲试。火绳枪的换弹速度并不快,即便是都府训练有素的常备军火铳手,也很难在骑兵高速冲锋时有机会开第二枪;对面的缅甸士兵显然更做不到,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的第一枪能够给己方造成多大的伤害。而现在看起来,对方士兵连有效的杀伤距离都掌握得很差。
“不。”邓名摇摇头,对方虽然射击十分散乱,但还是有可能导致一批明军在冲锋时被击中:“和缅人的战争才刚刚打响,我们要尽量避免损失。”
明军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邓名注意到枪声好像开始稀疏了,他就命令前排的明军准备发起一次佯攻:“一会儿听我一声令下,大家就齐声呐喊,举刀前进,但冲出去二十步后就要转回来。注意节约马力,刀倒是不妨高高举起。”
在邓名的对面,一个缅甸的火铳手正在缓缓地清理着枪膛。这根从泰西人手中购来的武器威力了得,比传统的弓弩强得实在是太多了,就是钢刀的威力都远远不能和它相比。这个缅甸士兵的曾祖父就是军户,所以他的祖父、父亲也都是当兵的,现在士兵这个身份传到了他的头上。驻扎在阿瓦的时候,这个缅兵也接受过火器训练,日常的操练中最主要的就是填装练习。火绳枪的填装实在是太繁复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炸个半死;每次取下火绳,小心翼翼地清理火池前,这个缅甸士兵都要再次确认火绳确实已经得到了安全的处理——这毫无疑问会进一步拖慢装填的速度,但是很多自以为动作熟练已极,不需要特意检查的同伴都被火药炸了。这个缅甸兵曾经亲眼目睹过好几个倒霉的同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整张面孔都被火药烧灼得焦黑,连身份都辨认不出来了——所以他一定要再三地检查。
除了装填练习外,每一个缅甸火铳兵也都射击过标靶。如果是在靶场上,没有人会在现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开火,因为谁都知道弹丸飞不到靶子上就得掉落在地。可问题就在于今天并不是在打毫无威胁的稻草人,而是举着明晃晃的马刀,想冲过来砍下你脑袋的中国骑兵。
因此这个缅兵也和同伴们一样,只要装弹完毕就不假思索地向前开一枪,根本没有去注意距离是否合适。至少实战证明他们的战术是有价值的,现在明军骑兵已经被己方的火力所压制,一直不能突到缅军的阵前。
侧面嘈杂的喊声越来越大,好像中军方向的友军崩溃的范围越来越广了。一个紧张的缅甸士兵在解火绳时不小心让它碰到了挂在自己身上的火药袋,顿时就好像是一串爆竹在队列中猛然炸响,那个缅甸士兵全身冒火,噼里啪啦地一通乱响过后,士兵连人带衣服都被烧焦了,仰天摔倒在地上。周围的同伴虽然及时闪身躲开了,但仍然围成一圈,心有余悸地远远看着他。
装填是一种令人精神高度紧张,而且很容易导致疲劳的工作,发生了这个事故以后,不少缅甸火铳兵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稍微镇静一点的官兵打算仔细观测一下敌我之间的准确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