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那个杏黄襦裙的姑娘名唤紫珠,此刻她见好事之徒不仅调戏自己,竟连自家的小姐也调戏上了,不禁又急又惊,忙连声唤道:“小姐!小姐!”众人这才明白这姑娘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旁那个杏黄襦裙的姑娘正是她的丫鬟。

    只见这姑娘却甚为镇定,也不理会那些好事之人,只朝着那男子道:“你可识字?”

    那男子哈哈大笑,爽快地道:“识字又如何?不识字又如何?我乃是山中的猎户,日日看着山里的狍子,只认识大虫百鸟,不识得那些鬼画符的东西。”

    那姑娘指了指十步开外的城墙口,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这皇榜上头写的是什么?”

    那男子挠了挠头道:“刚才有人给说了,是皇帝老儿要娶媳妇啦!”说罢又朝着紫珠笑道,“他娶他的,我娶我的,这位小娘子若是看得上我,今日我便同你洞房去,到时候那皇帝老儿难不成还要抢了我媳妇去?”

    那姑娘听他如此放肆调笑,也不生气,不过是轻轻瞟了那男子一眼,转头过去看那榜文,只见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各州道府县阅视良家子,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贤作俪,择视可否,乃用登御,隆代所先……”

    那姑娘的语调似带了点南朝口音,加上皇榜文辞生涩,众人并不听得特别明白,只觉得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能识文断字,不由惊诧万分,那猎户更是不由张开口啊了一声。

    那姑娘却不理会泥雕木塑般的众人,只慢慢地往下念,“未经采选擅自婚配者,”她的目光终于落在那猎户男子的脸上,声量不高,最后四个字却极清楚的落在众人的耳中,“合族——株连。”

    一旁却有个老者听那姑娘念完皇榜,不由捻了捻胡子,皱眉问道:“姑娘,你方才说的株连可是连坐的意思?”

    众人见那姑娘微微点头,不觉议论道:“那咱们这些草头百姓哪里还敢私自婚配?那不是一家都要掉脑袋的大罪么?”

    那姑娘再一笑:“哪里单单才是一家掉脑袋?”她下巴朝那榜文一抬,“这皇榜上还有一条——不可有遗漏之人,若有一家遗漏,同里而不报者,同里株连。”

    众人一片哗然道:“若是一户瞒报待嫁之女的,同里同乡都要受到牵连,真是没有道理。”

    那姑娘也不理会众人,只转过头来看瞧了猎户一眼,莞尔一笑,那猎户只觉得这一笑光华绝艳,就好比山中夏日的朝霞一般,顷刻令世间万物都灿然生辉。

    那猎户正在恍惚之时,却听那姑娘悠然道:“我看这位壮士也是一条好汉,敢舍了合族的性命,拼死也要娶我这丫鬟为妻。那我今日便做这个主,现下就将这丫鬟许配给你,壮士觉得可好?”

    那名唤紫珠的丫鬟并不曾料到她如此打算,当下惊呼一声,攥紧她的衣袖:“小姐!”

    那猎户本是个粗人莽夫,方才不过是见了紫珠貌美,言语调戏一番罢了,哪里真有什么想头?况且咋一听了株连一事,胆子也吓破了,哪里还敢存什么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