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婶一下子就被掼懵了。
跟着就感觉头顶上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撞的她眼发晕耳蜗鸣,整个人炸了般的直发抖,她不敢去环顾周遭的目光,白皙的面皮上涨成了紫红,一双还算秀丽的眼睛此时愣生生被她瞪成了三角眼,发射着满目的凶光直冲着楚二叔刺去。
她本就没剩多少的理智这下子全被这一掼给掼没了,即使心里已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引起的反噬,但在村人的围观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存了多年的憋屈和酝酿了好几年的酸楚一下子找着了突破口,发泄似的一起冲了出来,“楚兆祥,你敢做不敢当,你恋慕大嫂,恋慕到睡觉都在喊她的名字,你为什么看不上我?那是因为你心里早就有人了,你不敢说,只能闷在心里发酵,对着她不敢表露心意,就把一腔爱意全部给了她生的小傻子,你指望她能看你一眼,于是在分家启屋的时候放着老宅那边现成的房子不住,非要自批宅基地紧挨着她,跟她做邻居,看她每天从你的门前过,帮她挑水担肥,一天三顿必有一顿是要去吃她亲手做的饭,你龌龊的心里每天不知道在上演着什么,却当着大伯的面表现的兄弟情深,我每天看着你这样的表演我每天都恨不得吐上一吐,楚兆祥,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扶不上墙的破烂个体户,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我学历比你高,家世比你好,本事更甩了隔壁那女人八条街,我嫁给你你就该烧高香的供着,你瞧不上我,你凭什么瞧不上我?楚兆祥,我今天就和你拼了,这日子我不过了。”
楚二婶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开始满口糊说,但她也知道太假的话骗不了庄里这些知根知底的村民,于是真假掺半着诉,“你一年有半年不着家,着了家还天天往隔壁去,有什么好东西都巴巴的往人家手里递,我们娘俩从来没得过你半个青眼,你嫌弃我们,嫌弃到要把本就属于你儿子的家产双手送人,她那两个赔钱货早晚要嫁人,老楚家的财产就该都是我们开心的,凭什么她要,你就敢趁着我不在家给她签什么转让协议?她怎么有脸,怎么敢这么欺辱我和我家开心?我都放弃把你从她身边抢回来了,她却还要来抢本就属于我开心的财产,她就是一个水性扬花,不要脸的……”
“啪、啪、啪~”连着三个耳光,楚二叔愣是抽的她停了嘴,两人的儿子楚开早被这番变故给吓的嗷嗷大哭,然而围拢的一圈人里没人吱声,大家都用惊异和不赞同的目光包围住了楚二婶。
没人相信楚二婶的话。
对比于整天不照面的楚二婶,他们更愿意相信楚妈妈的人品。
第一次,楚意真正领教了楚二婶的口舌之利和拨弄是非的本事。
她有些后悔在楚屏冲出去要和楚二婶厮打的时候拦腰抱住了她,可这会儿她发现自己就不该拦着楚屏,哪怕楚屏打不过,加上她一起,也能让这个满嘴喷粪的散落着一头乱发的女人早点闭嘴。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跟炸了般的难受,指着楚二婶只来回反复的说着三个字:“你糊说,你瞎讲,你……”
楚屏脑袋里的记忆线条随着楚二婶的瞎编排越加明析,她不再冲动的想要和楚二婶动手,她被楚意掐着腰站在离二叔不远的地方,用看智障的鄙夷眼神看着楚二婶,她用条理清晰的语言将曾经看到过的画面表述了出来,“六年前,你妈来看你,问你为什么不去住老宅,非要住到这个全庄最偏的只有两间半屋的破地方受罪,你说是为了多占三间宅基地,老宅摆在那里反正跑不掉,但这多批的宅基地只要住了人就再不会被收回去,你说房改政策马上就要下来了,农村的宅基地将来会越来越不好批,你要趁早先把地占了,这样,等楚开长大了,就能有两处房产,找媳妇时也能往城里姑娘相看,你说你不想要泥腿子家里生的女孩当媳妇,你要给楚开找个城里的。”
六年前,楚屏家的楼房刚盖好,厨房位置坐北朝南,正屋连着厨房的宅基地正好四间,楚二叔批着宅基地的时候就剩了紧靠路边的两间,楚爸就作主,将厨房让了一半给他用,而楚二婶居然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半间厨房就是她的了。
楚屏:“我当时就坐在你家靠着路的这边窗户晒太阳,你和你妈在屋里说的话都叫我听见了,只是我那时脑子不清楚,没听懂你说的意思,还在心里笑话你不会算数,明明你妈说的是两间半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三间?呵,后来,我就知道了,你没算错,你确实占到了三间。”
老宅的房子是传承了近百年的实木结构,一共四片屋,楚爷爷和他二弟各继承了一半,三爷当年属于进步青年,主动放弃了和两个哥哥争财产,重新批了宅基地搬出了老宅范围。
楚开出生的时候,楚爷爷放话,说要把老宅的两间屋全部给他,楚奶奶觉得对不起大儿子,就作主将老宅的半片外搭的厨房给长子,然而楚妈却觉得心理很不平衡,因为庄里稍有年纪的人都知道,楚家老宅的中正梁是紫檀木的。
楚家,在解放前是开中药铺的,后来五八年全国闹饥荒时庄里家家户户都死了人,就只有楚家一个没少,等后来日子好过了,楚奶奶才闲聊似的说出了真相,原来是因为老辈的祖宗藏的人参鹿茸救了命,当年还活着的楚太爷爷用这些东西吊住了一家老小的命,这才能让楚家人一个不少的活到了衣食不愁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