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壮图希望王屏藩能撤出来,但王屏藩却没能撤出来。
苏拜部作乱后,王屏藩立即率部前往镇压。但很快,因为赵良栋部的叛乱,整个闯王寨的吴军都陷于混乱之中。眼看着到处都是溃散的士卒,王屏藩知道不好,于是立即将自己能控制住的兵马集结起来,凭营据守,结成一道防线,原是避免恐慌和混乱蔓延,然后等稳住阵脚再绞杀作乱的叛军,可眼看着已有成效,顶住了苏拜部叛乱鞑子兵的攻势,背后却遭到清宁古塔都统安珠瑚率领的八旗兵袭击。
在清军、叛军、溃军的三方冲击下,王屏藩没能守住营盘,不得不领残部随溃军一起后退。一路上,看到大营一片乱象,看到处到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王屏藩心在不停滴血,他很不甘心,清廷明明已经就剩一口气,他们明明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拿下整个北方,拿下整个关内,可为何却在黄河边受此重创,甚至于他王屏藩今日都可能折在这里?
为什么苏拜会反,为什么赵良栋会反,为什么!
王屏藩真的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他想聚拢溃兵,哪怕不能挡住清军,也要减少损失。可是清军却不肯放过他们,根本不给他聚拢溃兵的机会。每当他聚拢了一点溃兵,尾随在后面的清军都会立即冲杀过来,来回几次,王屏藩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顾不得那些溃兵了。可他却仍不甘心,仍想收拢溃兵,挡住清军。这时,他的部下周泰却请求他不要再管那些溃兵,赶紧先撤,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其余的将领也纷纷劝说,一个副将甚至跪在王屏藩的面前,哭着说道:“将军,撤吧,没救了,那些溃兵只想逃命,军令对他们根本没有用了!我们不可能再收拢他们,将军要是再不走,清军就上来了!”
“大将军不知音讯,单凭我们,根本阻挡不了清军,将军,撤吧!”
王屏藩的一些亲卫也上前劝说他赶紧离开此地。然而,面对部下和亲卫的苦苦哀求,王屏藩却如石人般一动不动。他双目赤红,环视众人,怒道:“你们怕死了?!若非怕死,你们怎能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从辽东一起过来的弟兄在此丧命!”
“将军,我们”
王屏藩的部下大多羞愧的闭上嘴,因为他们都是辽东人,从他们的父祖起就是关宁军的一员。今夜,溃乱的不仅仅是那些南下收编的兵马,还有和他们一起从辽东来的同乡,甚至,是他们的亲戚。他们也是被这乱局吓住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他们不是真的怕死,不是真的想抛弃那些辽东子弟。
不过,有人羞愧,却也有人不羞愧。一个游击不甘道:“将军,大军都乱了,就算我们这里能挡得住清军,可那些人急于逃命,只怕死在自己人刀下的比死在清军刀下的更要多啊!将军,不是末将贪生怕死,实在是事已至此,回天无力啊!”
“你说什么!”
王屏藩把手按在刀柄上,对着那游击狠狠一瞪,吓得对方顿时缩了回去。不过,王屏藩明白,这游击的话虽不中用,可却不代表不是对的,更不代表这些沉默的部下不是这么想的。他痛苦的握紧刀柄,对这游击,也是对所有部下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同样知道,如果没有清军驱赶,局面再乱,至少还能有不少弟兄逃出去!但是要是没有人挡住清军,那些能逃出去的弟兄却一定会死在这里!夏国相将军就在几十里外,他肯定会派兵来接应,我们在这里多挡住一会清军,夏将军就能多救出一些人,你们知道不知道!”
听了王屏藩这番话,他的部下们都低下头去。他们心中都在挣扎,如果王屏藩豁出了性命也要挡住清军,他们身为部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将军置生死于度外,我们这些当部下的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难不成我们这些人的性命还比将军更值钱吗!大伙也别想其它的了,紧紧跟着将军便是,真是死在这里,也和将军一起死!”
说这话的是周泰,王屏藩朝他点了点头,对众人又道:“你们也不必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我们败了,但王爷尚在!只要王爷在,我们就没有败!哪怕我们死在这里,我们的家眷也不会被满鞑子欺辱!但我们要是真败了,我们的家眷是什么样的下场,恐怕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