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县委办副主任忙上前扶起郝海振,让他重新坐回座位。梅晓琳心情复杂,想起上一次她暗访一天却一无所获,看来,还是自己的基层工作不足。又想起夏想沉稳有余给她出主意如何解决农民上访问题,心中就有了主意:“老郝,你和乡亲们先回去,县里会开个会研究一下,会尽快到旦堡乡了解实际情况,请乡亲们放宽心,我以党性担保,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好不容易劝走了郝海振等人,梅晓琳坐在公议室里,久久没有动弹。夏想知道她受到的触动不小,基层工作,有太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不是她这种从京城来的没有接触过民生艰难的人所能想象的。又过了一会儿,梅晓琳终于惊醒过来,对县委办副主任说道:“你先回去,就今天的事情写一份报告给我,要详细,要有力度。”
然后等他出门,又看向了夏想:“夏县长,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你帮不帮?”不等夏想回答,她又犯了常犯的毛病,又多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本事?别让我找错了人才好。”
夏想就不客气地说道:“梅书记要是不相信我,就不要开口了。要是公事,就公事公办。要是私事,您一定要想好了再开尊口。”
梅晓琳的办公室布置得非常简洁,非常中性化,看不出有任何女性办公室的特征,连一盆花草都没有。梅晓琳没有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而是和夏想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夏县长,我其实没有恶意,也没有怀疑你的能力,而且对你不关窗户的坏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不过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上次也暗访过一次,没有任何收获。我请你帮忙,不是以副书记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你当我是朋友,就帮我一次。不当我是朋友,就当我没说。”
说实话,梅晓琳最后一句话还是有点刺耳难听,有点逼人必须答应的意思,也许她自己意识不到,她每次说话,总会在最后说一句没用的话来强调一下,结果却往往恰得其反,听上去让人非常不舒服。
夏想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帮梅晓琳一次。
他是副县长,梅晓琳是副书记,级别上讲是相同的,但权力上却差了太多。梅晓琳首先是常委,其次是县委中仅次于李丁山的二号人物,主管人事和党群,可以说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而他是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既没有重大事情的决策权,也没有拍板权,有时候甚至还没有一个县局的局长权力大,可以直接发号施令,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夹层人物,局限性很大。
但夏想决定帮梅晓琳,并非是看重的梅晓琳位高权重,也不是有意向她靠拢,而是为了几千农民和上千亩良田。
安县本来良田就少,上千亩良田拿去种植果树,结果到了苹果成熟的时候,却又没人履行承诺,收购苹果,这是典型的坑农害农的面子工程。根据夏想的经验,厉潮生在其中肯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还有那家名为安利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的树苗公司,也有猫腻。
夏想的想法是,坑害农民的事情,绝不能放过。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法官,但有些不平的事情既然让他遇上了,他就会尽他所能做一些什么来弥补农民的损失。
有厉潮生这样的官员,是当地百姓的不幸。而且他也清楚,厉潮生是邱绪峰的人。还有一点也很关键,厉潮生所在的乡旦堡乡,是整个安县矿石含量最丰富的乡。梅晓琳正全力以赴请京城专家来考察矿产,到时真要立项,上马采矿项目,有厉潮生在,当地百姓能得到实惠才怪。
夏想主意既定,就说:“我和梅书记也算有缘份,坐车都能坐在一起,还因此结识,也算难得,所以梅书记既然开了口,大家又是朋友,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不过我还有点想法,又必须说明……”
梅晓琳主管党群,可惜她说话一点也不含蓄:“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用吞吞吐吐,我也是把你当朋友才让你帮忙。要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夏想心中苦笑,这话还真的不太好听,不过他还是能忍得住,还能笑得出来:“我只是主管文教、卫生和旅游的副县长,果树事件算是农业,不归我管,我去的话,名不正言不顺。再有,厉书记毕竟是县委常委,是县委领导,我帮梅书记是帮朋友,但因此得罪了一个县委领导,万一厉书记给我小鞋穿,我找谁说理去?”
梅晓琳不以为然地笑了:“你也太胆小怕事了吧?厉潮生要是没有事情,他找你麻烦做什么?他要是有事情,他自己的麻烦还处理不了,还有时间找你的事?你和我一起到旦堡乡的话……这样,就以视察当地教学情况有由,我以副书记的名义出面,也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