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罂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蹙着眉,说道:“嫁人是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若当真嫁了这傻子,姐姐这辈子岂不是毁了?兴许……我能帮姐姐想想法子。”

    婉柔眸色一亮,噗通一声跪在夏侯罂脚边:“还请大姑娘垂怜,救救奴婢。”

    夏侯罂看了小莲一眼,小莲会意,躬身拉起婉柔,对她道:

    “姐姐……你还是别跪了吧。我们姑娘心善,知晓姐姐难处,想帮帮姐姐。可我做奴婢的,得为主子着想。姐姐到底得罪了大娘子,我们姑娘若帮你,岂非刚归府,便惹了大娘子不快,这等事,我即便是拼着被姑娘责罚,也得替姑娘拦下来。”

    婉柔一听这话,不顾小莲阻拦,复又噗通一声跪下,说道:

    “不是我犯错……不对,是我犯错,可这是范小娘害得我啊。端午那日,我奉大娘子的命,去给各房里小娘姑娘送节礼,到了范小娘处,被她身边的竹清留了下来,她与我是同乡,说是老子娘送来了家乡的甜酒,叫我一同品品,我吃了两盏便醉了过去,等醒来时,不知怎地,就和主君睡在了一起……”

    婉柔声音越发低,缓缓道:“我还未闹明白怎么回事,范小娘就欢天喜地的带着我去找了大娘子,一直帮我说项,要大娘子抬我做姨娘。我到那会儿才闹明白,是着了范小娘的道。这些年,大娘子身边得力的年轻婢女,几乎都翻着花样的叫主君收了房,都是范小娘背后使得坏。如今……”

    婉柔复又哭泣起来:“大娘子身边,就剩邹妈妈一个了……大娘子待我好,我本求着大娘子留下我,我断不会做姨娘,也断不会再亲近主君,可……可到底是范了大娘子的忌讳……”

    夏侯罂忙抬手拿帕子掩唇,她险些笑出来。好个范小娘啊,她几乎都能想象,范小娘带着傻婉柔在大娘子屋里说项的场景,一个多得意,另一个得多憋屈。

    看来这大娘子章氏,也没比当年她娘亲轻松到哪里去。

    得了,这就是她想知道的,范小娘依旧得势,大娘子颇有些憋屈,这府里就这么一杆秤,就看往哪头斜了。

    夏侯罂转头看向小莲,佯怒道:“你这丫头,愈发胆大了,竟又想做我的主?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凡事须得积善积德,能帮一把帮一把,莫要总惦记着自己那点儿得失,仔细我罚你几个月月钱。”

    小莲道了声是,后退一步,站去了夏侯罂身后。

    夏侯罂转而对婉柔笑道:“姐姐莫惊慌,这小丫头不懂事罢了。”

    说着,夏侯罂问小莲要了一吊钱,放在婉柔手里:“姐姐且先去东来顺客栈落脚,待我安顿下来,自会派人去寻姐姐,会给姐姐安排个妥善的去处。至于姐姐的身契,我自会想法子替姐姐讨来。”

    婉柔听罢,便好似那绝路逢生的羔羊,本已灰败的神色,已然如初升的朝阳,蓬勃奋发。她复又对着夏侯罂千恩万谢,捧着那一吊子铜钱,三步一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