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贝莉那封寄往旧金山的家书中,屡次提到了她对国内生活条件的抱怨,也涉及到了一些政治敏感话题,如果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也不过只是一些寻常的事情,可是,在那个年代,这就是一个滔天大罪。
这封家书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轩然大波,林莫言和苏贝莉被隔离审查,因为苏贝莉的家族祖籍在台湾,这也更引起了国家某些部门的高度重视,虽然在审查无果的情况下,林莫言和苏贝莉还是被安上了敌反特的罪名,如果不是因为一位大人物为林莫言说了几句好话,林莫言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了。
可是就算如此,苏贝莉还是没有逃过牢狱之灾,林莫言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的那一天,苏贝莉被押解到了省城的监狱,七八个月之后,狱警在农田里找到了林莫言,交给了他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这个婴儿就是郝建平此时怀里的林雪燕。
两年之后,平反后的苏贝莉出狱了,林莫言怀抱着已经蹒跚学步的林雪燕在簌簌寒风中迎接到了苏贝莉,可是没有想到,相见之日就是三个人的生离死别之日。
两年多的牢狱之灾,已经把如花似玉的苏贝莉摧残得形如枯槁,她的心已经死了,在劝说林莫言与她一起返回美国无果之后,一家人和着眼泪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苏贝莉和林莫言林雪燕在省城的照相馆里照了一张全家福,三天后,苏贝莉在领事馆的帮助下登上了绕道返回美国的飞机,从此之后,杳无音讯。
断断续续的叙述,已经让林雪燕泣不成声。
郝建平怀抱着簌簌发抖的林雪燕,心里痛得如同刀割一般,而他能做的,只有吻去林雪燕脸上那一滴滴晶莹的泪花。
“我···我想我妈······”林雪燕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郝建平慌了手脚,他紧紧的抱着林雪燕的肩膀:“燕子、燕子不哭、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再见到你妈妈的。”
现在郝建平只得放出这一张空头支票,十几年的分离,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帮林雪燕再和远在大洋彼岸的苏贝莉联系上,可是,现在又能让他说什么?
林雪燕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十几年的委屈,十几年的相思似乎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苦命的燕子。
郝建平万万没有想到林雪燕竟然是在监狱中出生的,他甚至不敢想象一个下放劳动改造的男人是如何带大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其中的艰辛必定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
也只有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才会发生如此无视人权的事情,在刑法修改过之后,哺乳的妇女就算身犯死罪也可以享受到相关的政策待遇。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是于事无补的,郝建平现在能给林雪燕所有的安慰都变得这样苍白,可是郝建平也知道,他今生的任务,就是绝不让燕子再受一点委屈。
林雪燕的放声啼哭引起了路人的侧目,人们虽然好奇,但也只是远远张望,毕竟好事者没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