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瓒走到书房时,赵清姿正趴在书案上小憩,手中还拿着针线,想来一定是累极了。
斜晖洒在她脸上,祁瓒甚至能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绒毛,她皮肤很白,不是苍白病态,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看着气色不错。
他再如何轻视这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样貌极好。虽与赵清漪同父,但却是两种不同的美。
赵清姿同赵洵一样,是艳若桃李的长相,她那双丹凤眼同赵太傅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赵清漪则肖似长公主,一样的皎如秋月,又冷若冰霜。
祁瓒努力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也因此观察起了书案上未完成的刺绣,他很快认出那是自己三年前的画作——《灵台探梅图》。
他在一次噩梦惊醒后,执笔画下了记忆中的梅花,当时脑海中想的都是多年前御花园梅花树下的赵清漪。
刺绣极为精致,虽未完工,但得了他墨梅的神韵,莫说燕王府,就连宫里最好的绣女也未必比得上。
他注意到刺绣上的题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
显然是还未来得及绣完,暗什么呢?单看“疏影横斜水清浅”,已是极好的梅花诗,于意境上已是压尽千古无诗才。
他有些好奇下半句是什么,只得问这女人了。看来她并没有说谎,这样的诗并非是她可以写出来的,放眼天下,能有如此诗才的屈指可数,才华亦是在清漪之上。
祁瓒细细看这绣品,想到这是赵清姿一针一线的心血,为了替他赶制贺礼,这女人竟然特意找出了他三年前的画作,极致还原画中的韵致,以至于把自己劳累到如此地步。
她爱我到如此地步。祁瓒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身边不乏谄媚讨好的女子,她们费尽心机讨他喜欢,却让他觉得厌烦。
那些女人哪里是倾慕他,哪里有一分真心,不过是贪图他的权势,以及权势带给她们的名利罢了。
只有这个女人不同,她不争不抢,挺身而出替他自己挡了致命一击,又为了得到自己的垂怜,想要学习诗书。
这又是何苦呢?他是何等身份,绝不会喜欢一个低贱的女人。以后总要对这女人好些,虽然她不配,但世间难得有真心待他的人。
这么一想,祁瓒收敛了心神,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快到掌灯时分了,不宜留在此处,他离开时脚步声比平时里轻了一些,或许他自个儿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