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烈日灼热,推开窗,入目是郁郁葱葱的梧桐,热浪夹杂着蝉鸣扑面而来,触之如火炙烤,赵清姿赶忙将窗关上。所幸屋内盛放着碎冰,倒也算凉快。
“又分心,朽木不可雕。”余信数了数,赵清姿今日将这扇窗开合了十二次。
“先生,水沸了,茶叶烫伤了,会影响口感。”几案上的小火炉,正烹着一壶君山银针,噗噗冒着气泡,眼瞧着就要溢出来。
“《茶经》中说了,过于武则火性烈,烈则茶为水制。皆不足于中和,非茶家要旨也。”
“请说人话。”
“我把火灭了,过来喝茶吧。”
余信将烹好的茶倒入杯中,又夹了两块冰块,等到茶水中沸腾的热气消散了,触之,指尖微温,才递给赵清姿。
赵清姿接过茶,一饮而尽。她越来越信赖余信,自他惩治张公子起。
余信略施小计,让长安所有青楼楚馆唱起了影射张公子的艳曲,将他的烟花债、风流怨藏在词曲中,隐刺他欺男霸女,暗讽他“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传唱之广,狎妓的“风流名士”自然人人皆知这位张公子,其中又不乏朝廷命官。李尚书为人清正,眷念老妻,从未去过声色场所,但也从同僚那里听了些传言,遂回绝了张侍郎的攀附之心,不愿将女儿下嫁给张公子。
赵清姿担忧,余信此举,会连累无辜的青楼女子,派了侯府亲卫去监视张公子的一举一动,若他敢妄动,便取他性命。
余信说她仁慈太过,做后宅女子尚且要遭人算计,若是谋取天下,指不定要挨刀子。起初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张公子,也毋须多费后面的功夫。
“先生说的是,我也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只是我眼下还做不到杀人,请给我点时间。”在她过去的二十三年生命中,逮捕恶徒是警察的责任,枪毙罪犯由刑法决定。她不需要手染鲜血,也能活下去。
然而在这个世界,既然决定了要报仇,要平定天下,她不免要从地狱的血泊中淌过,才能走向人间的江河。
余信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她连鸡都未杀过,要她去杀人,实是一步登天,欲速则不达,他先教她怎么“杀鸡”为上。
他带着赵清姿学了月余的武、兼之兵法谋略。虽然嘴上说她“孺子不可教”、“教头牛都开窍了”,但心里觉得她很有韧性,也有几分悟性。不管他怎么打击,都只是笑笑,又捡起剑来,一招一式,接着跟他比试下去,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