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有话好好说嘛,我的东西你真的不再看看吗?”小男孩被扫地出门,也不敢生气,还是急着笑脸问门里的人。
原是要当东西,没谈拢生意。
阿桃总归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一时竟忘了有追兵,连天降大雪都忘了,居然双手拢在袖中,一面跺脚取暖,一面看热闹。
只听门里的掌柜闲闲地说:“如今字画不值钱了,景国官人们喜欢的是金银玉器。”
“您真的不再看看吗,这可是班苏傲梅迎春的真迹啊。”
一听到班苏的名字,阿桃耳朵竖了起来,这不是燕珩的老师吗?傲梅迎春不是他最喜欢的画作之一吗
“真迹?”掌柜的笑了,“每个月都会有人到我这里来,说他收藏的是班苏的真迹,其实呢,都是骗人的。”
“是真的!”男孩涨红了脸抢白,“我家先生重病,急需用钱,如若不然断不会当了这幅画,您都没打开看,怎么知道这画是假的,您看一看吧。看一眼吧。”
男孩边说边把画从长竹筒中拿出来,展开一半递给掌柜的看,掌柜的眼睛都不带打转,不耐烦地摆摆手,“烦人,快走吧,下雪了,我要关门了。”
男孩失望地要将画轴卷起来,阿桃拦住他,“让我看看成吗?”
男孩打量阿桃的穿着,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人,但先生教他不可以貌取人,良好的教养让男孩双手将画递给阿桃,两人就在当铺的屋檐下看画。
燕珩曾经说过,作画的人在落笔之前心中就有了丘壑,以泉涌灵感做出来的画大多灵气沛然,栩栩如生,就算偶有败笔也自然大方。
而模仿者总有“像与不像”的芥蒂,所以下笔犹豫,断断续续,刻板呆板,笔力稍欠者就会浮于纸面,毫无灵魂。再看用纸用墨,班苏作画时段不同,傲梅迎春是他被贬九江之时所作,据说那是班苏连饭都吃不起,绢墨都不会是上成墨。
某晚天降大雨,适逢班苏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意兴大盛,提笔作画,无奈一时无朱砂着色。班苏尽显文人狂放本色,咬破手指为梅花着色,事后再用朱砂补色的。
所以,梅花会有两层底色,一层浅,一层深。
燕珩跟阿桃念叨这些时,阿桃已经怀疑他,听得一知半解,但最重要的一点她没忘记,那就是班苏的落款之下都会有个不起眼的印记,乃是印章空盖下去的,对着光才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