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四小姐!你的病刚刚好,不要乱跑,当心被风吹了染了病!”云碧从锦绣阁里匆匆忙忙追了出来,为女子披上一件薄薄的鹅黄色纱衣。那女子却不管云碧的呼喊,仍是向外跑着,边跑边欢快地大声说:“我终于好了,我终于好了!我要马上去见哥哥姐姐,告诉他们锦儿终于好了!”
四小姐,锦儿。楚长亭呆呆望着那女子雀跃的背影,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如果三小姐叫苏织,那这四小姐应该就叫......苏锦。
听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她又这么高兴,应该是很难治好的病吧。可是自己怎么从未听良辰和苏鹤提起过?难道就因为她和自己长得很像,所以他们要瞒着自己吗?楚长亭飞快地思考着,脚下仍是不由自主地挪动着步子,她过于专注地凝视着苏锦,导致脚下一不留神便被石子绊倒,她低呼一声,身子向前狠狠栽去。慌乱之中她随手一抓,紧紧扒住一旁石头的一角,这才稳住身子没让自己直接摔在地上。慌乱之中,面纱顺势飘落。
一旁的苏锦和云碧听到了这边的响声,都急忙跑过来看。入目的便是楚长亭半弯着身子,脸低垂着偏向一侧,肩膀微微颤抖,也不抬头望她们。
“你没事吧?”苏锦关怀地问着,眼睛瞟向楚长亭低垂的脸。她已数年闭门不出,能进入锦绣阁的人也寥寥无几,后来病至面容时就连云碧都被她赶了出来。所以苏府里的许多人她都不认识,先前她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小丫鬟走错了路跌在了这里,可是瞧着装扮却发现她好像并不似个丫鬟,于是准备伸手去扶。
苏鹤叫自己不要来锦绣阁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也很有可能是并不想被旁人发现自己与这苏锦长得一般无二。楚长亭飞速想着,便不敢抬头看苏锦和云碧,也不敢伸手去接苏锦的手,她仔细在地上寻找着自己飘落的面纱,却发现刚才凉风一吹,那面纱早已被吹到苏锦身后。一时之间,她有些微微无措。
“诶!我们小姐想着扶你起来呢!怎么连头都不抬,这么没规矩!”云碧不忍心看苏锦尴尬地伸出手而没有回应,便大声嚷嚷了起来。一边说着还上前微微推搡了楚长亭一下,楚长亭眼珠一转,便借着这微微一搡顺势侧身跌落在地,然后将脸掩在长袖之下,一手飞速地在地上抠了点泥巴覆在自己脸上。
云碧见自己没用力便将楚长亭推到在地,便有些愧疚畏缩地向后退了两步,两手绞在一起,紧紧望着摔在地上的楚长亭,神色有几分紧张。
这一下楚长亭摔得自己太狠,便吃痛呻吟了一声。但她不敢再拖延下去,忍痛从地上支起身子,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腰,装可怜状垂眉顺服地说:“刚才是我不长眼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云碧看着楚长亭半掩的脸,微微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个丫鬟吗,苏府的丫鬟现在都穿得这么好了?苏锦好奇地望着楚长亭染了泥灰的白色襦裙,又抬眼看到楚长亭半掩着的满是泥巴的脸,便忍不住捂嘴偷笑了一声。她低着头打量着摔了一脸泥巴的楚长亭,声音骄傲尖俏:“算了算了,下次注意。”
“多谢小姐。”楚长亭微微福身,眼底余光瞥见苏锦和云碧扬长而去后,立刻便站直了身子。她拾起面纱为自己戴上,抖了抖衣袖,回头斜斜望了苏锦和云碧一眼,眸光如霜,深沉复杂。
此刻,远处一树梨花下,苏鹤静静望着楚长亭,脊挺如竹,眸似点漆,素白衣衫在微风里如花般慢慢鼓起绽放,又慢慢收束含敛。衣袖轻漾,似波浪缓慢而有节奏地起伏柔弱无骨的腰身,起承转合,贴伏躬和。
此刻天地泫然一色,他在天地中央无声纷扬。
他转身飞速疾行,转身欲穿一个长廊回到自己屋子时,却发觉苏锦和云碧正从此处经过。他眸光颤了颤,正准备上前,却突然听见云碧向苏锦叨叨说:“小姐,你不知刚才那女子让奴婢想起先前遇到过的一个人,好像是从梁北来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奴婢没记错的话便应该是姓楚。你可不知道,那楚小姐与你长得可像啦!简直一模一样!奴婢第一眼都认错了!”
云碧是个丫鬟,大字不识,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如今梁北的大户人家楚府已经被满门抄斩。而苏锦自十岁起便未迈出过锦绣阁一步,所以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兜兜转转。她笑着应道:“是吗,你再多讲讲与我听,怎么个相像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