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跨上马,经过上山下山的一番折腾,已然累的不行。他大口喘着粗气,半伏在马上,双腿一紧,腿下的赛风奔菁宝马人立而嘶,随即奔了出去。少年迎风而驰,剑目怒视前方,漆黑的双眸里是暗流涌动的潭,寒水裹挟着被欺骗的酸楚和愤怒打成一个个涡旋,涡旋盘盘囷囷,尽是乾坤万象。
少顷,奔菁在巍峨庄严地宫门外急刹而停,一声嘹亮的嘶鸣划破深秋湛蓝的寂静,有飞鸟扑哧惊飞,黑压压一片四散奔逃,把天空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
沈良辰和守门的人一个示意,晃过手中的令牌,守门立即低头将马牵好,将宫门打开。良辰缓了良久,此刻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他箭步朝着重重深宫的最核心处走去,步子凝重,像水湿的羽毛。
天华殿内,易轮奂独自下棋,羸弱的身子稳坐在九龙镶珠红木椅上,却连半个椅子都没有占去。
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易轮奂浅笑,嘴角一弯梨涡轻轻漾起。
“良辰,又来了。”易轮奂的声音轻而浮,飘在半空很快便湮没在缓缓流动的气流中,但是有着摄人心魄的深邃,让人听而敬畏。
“皇上。”沈良辰站在大殿中央,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而凌乱,他定了定神,犹豫了两秒,突然跪下行叩首礼,平声道:“微臣沈良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易轮奂一惊,抬起眼睑,张了张嘴,一股寒流从那一双狭长的凤目中一霎而过。
“沈良辰,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不要让朕感到生分了。”易轮奂轻轻皱眉,嗓子一阵酸痒,他长袖一挥掩住口鼻便开始咳嗽,脸长得通红,良久才慢慢定住神。
沈良辰紧握双拳,担忧地说:“你的病,为何又重了?”
“无妨。入了秋,天气凉的快了些,稍稍有些不适而已。”易轮奂又浅笑,声音微弱,“你若是再不起,朕可就生气了,撤了你的令牌,让你老实待在宫外,只有朕唤你时才可来,省的让朕心烦。”易轮奂说了许多,又有些气喘,他静静凝望着沈良辰,满眼繁复却又冰冷的笑意。
“皇上,楚家在做什么,你为何会不知道,你为何知道了还要等,为何知道了还将那楚长亭许给我?”沈良辰不想兜弯子,直接抬头直视着易轮奂问道。
“......”易轮奂沉默了良久,将手中的白棋稳稳落盘,沉声道,“你知道了?这么快,不愧是朕的良辰。”
沈良辰继续凝视易轮奂,等着他继续说。
“朕只是想给那些人做一个假象罢了......朕只是想让他们以为,就算有乱臣贼子养兵七年,蓄谋已久,胜券在握,朕照样可以一举击破他们,让那些心怀侥幸的旁观者打消自己自以为是的愚蠢的念头。”
“朕有这世上最厉害的梅家军,朕不怕他们反。朕只是想可以借此杀一杀他们的威风。那些迂腐的老臣,个个自持德高望重,便觉功高盖主,觉得朕还是一个小毛孩,便日日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