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请安道谢的韩窈姒恰好看见楚长亭瘫倒在地这一幕,满地碎裂的杯盏。便以为她来请安受了苏家人欺负,便快步上前想为她讨说法,走到门口却发现屋内也是一样的低气压,苏邈垂头站着,苏鹤满脸泪痕。
看见苏鹤这样的男子落泪,韩窈姒惊了一惊。她急忙转身去搀扶坐在春日冰冷青石板上的楚长亭,却发现她身体绵软根本使不上劲来。韩窈姒微微皱眉,又抬眼望向气氛诡异的屋里,觉得事情应该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
“你是何人?”苏邈微微蹙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阴冷。
“韩姑娘。”虽在大悲之中,苏鹤仍担心整日阴恻恻的苏邈会吓到韩窈姒,便伸手扯了苏邈的袖角一下,清了清自己因泪水而浑浊的嗓子,轻轻道:“这里冷,你先扶...离儿姑娘回屋休息吧。”
天凉如水。意识到韩窈姒到来后,楚长亭勉强集中了一点精神,借着韩窈姒是的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软绵绵地向自己房中走去。苏鹤怕楚长亭在自己府中出问题,便特意安排她的屋子离自己的近一些,所以楚长亭扶着韩窈姒和廊柱便软绵绵地走了几步回到了自己屋中。她憔悴地摆摆手示意韩窈姒不用跟进来了,然后便独身一人进了屋。
房门缓缓关闭,韩窈姒望着女子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先前那双隐忍着悲痛的眸子,在日光下流转璀璨光华,虽压抑但仍是灵动似宝石一般潋滟熠熠。而先如今这双眸子,她望过去,只觉得漆黑寒冷,一眼望不到底的悲怆如寒冬腊月的井,寒气在失魂的眸中喷薄而出。那一张娇嫩俊美如花蕊的脸蒙了烟尘一般落魄,目之所及尽是恍惚落拓。
她暗暗觉得苏鹤与楚长亭应当是先前便认识的,不然昨夜青楼便不会那样笃定地将她买了回来......而自己,不过是他举手之劳罢了吧。
韩窈姒想着,便不知不觉又走回了苏鹤的书房。苏邈已经离去,只留下苏鹤仍坐在椅子上,眸光涣散,黯然神伤。
“大人。”韩窈姒低低唤了一句,声音清冷剔透似山间泉,“昨日匆忙未来得及道谢,今日......”
“不必了。”苏鹤努力想笑,却只是生硬地拉扯自己的面容,“姑娘一望便冰清玉洁,异于常人。你与离儿一同遭遇,虽说命运不爽,但终究也是缘分,你们两个做个伴也是好的。”
果然。自己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韩窈姒有些自嘲地轻轻笑了一笑,刚想开口,便又听苏鹤道:“韩姑娘去陪陪离儿吧......她今日大悲,怕是要难过的打紧。或许你陪一陪她,能稍缓她悲痛哀思,也看她千万不要寻了短见。。”
韩窈姒一怔,有微微酸意在心底泛起。她婉婉一笑道:“我觉得离儿姑娘现在正需独处。有些哀戚,是需要自己咬碎了吃到肚里,才能真正跳脱出来的。否则旁人再如何劝慰都是徒劳。”
“我倒是相信离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寻了短见。她心里牵挂着幼弟和友人,她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听到韩窈姒提到幼弟,苏鹤目光闪了闪。他强打住精神,深知自己身后是整个苏家,无论何时他都不能率先露出疲态而倒下。他扶着案几起身,走到韩窈姒身边道:“你是个聪明女子。”然后便绕过她离开了屋子。
“回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