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同此名,源自他坠崖使他免于落地的桐树。附近镇上的陈老大夫路过救下他,见他苏醒后记忆全无,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干脆提出以勾住他的桐树为名,从此以后叫他“木同”。
陈老大夫怜他,好心收留他在店打下手,做些晒药、磨药的杂事。木同十分感激,主动随当时被山匪抢劫,同样失去记忆的霍骐上山采药——那时候他叫霍子骥——以贩卖自己从山上采集的药材为生。陈老大夫经常从他那儿购入一些难得的药材,由木同上山采药,他的医馆就能省下一部分药材的开支。
说来,这霍子骥也算木同的救命恩人。当时他性命垂危,若不是揣在怀里的玉佩替他抵挡嶙峋的山石,桐树为他缓冲,恐怕早就命丧当场。然即此,他也身受重伤,若非霍子骥刚好上门送药,否则木同不一定能熬过当晚。
木同对霍子骥感恩且尊敬。不过,这尊敬之情随着与他朝夕相处,霍子骥频频捉弄他而消失殆尽。霍子骥皮肤白/皙,面相温雅平和,像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以至于行于山间,同偶遇的山野村夫颔首致意,反显得和谐而突兀。
起初,霍子骥对木同疏离又冷淡。表面上看彬彬有礼,谦谦君子面若春风,答应陈老大夫会好好教习木同。上了山却对木同视若无睹,偶尔才想起来身后跟着个大活人。
木同初在林间山坡行走,身形摇摆,步履蹒跚,遥望一丈远的霍子骥,感到被嫌弃。但报答两位救命恩人心切,木同仍坚持向霍子骥学习如何辨识各种各样的草药。他发现,只要自己主动询问,霍子骥就会“屈尊”教导。
某天,霍子骥突然递给木同一株药草,说它可以清热解毒。木同喜上眉梢,想是霍子骥终于愿意接纳自己,二话不说接过嚼进嘴里。
还没嚼两下,就听一贯沉稳的霍子骥慌张道:“快吐出来,这个才能清火,那个有毒!”
木同吓得几欲干呕,“呸呸呸”几下吐掉嚼成渣的草药,苦得他直吐舌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识以来,这是木同第一次听见霍子骥发出如此爽朗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你是狗吗,怎么给什么都吃?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木同气急,当天拒绝和霍子骥说话。
总而言之,两人也算欢喜冤家,如此相处了半年有余。
突然有一天,霍子骥对木同说:“我要回去了。”
木同一愣,猜想贵公子的家人终于寻来了,他将要失去一个好友:“回去,去哪儿?”
霍子骥看着他说:“回家。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木同羡慕地问,他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任何,身上唯一和他的过去有关的,大概就数那块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玉佩。昏迷时被陈老大夫拿走一块碎玉作抵,权当作他的治病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