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是他女儿罢?”吉双吉一生阅人无数,于医道、相道皆有研究,于各人的体质形貌,自是一望而知其特点,眼见郑安和江芯月两人,一个壮犷豪迈,一个纤小瘦弱,相貌没半分相似之处,可以断定决无骨肉送连。忽尔心中又一动“莫非这少女是他的妻子?嗯,那决计不会,他既然说是非亲非故,那自是信得过的。”也不知为何,虽然郑安是大奸大恶之辈,他却从心底里认为郑安的话信得过,可能是为他只身独闯虎穴的豪壮气概所惑。
吉双吉微一沉吟,问道“这位姑娘尊姓?”
郑安道“姑娘姓江。”
吉双吉转头问江芯月道“姑娘你与他如何称呼?”
江芯月莫名其妙被郭夫人掳掠至此,一直弄不懂是何原因,此时听得各人对答,结合眼中所见,方知众人目的,叫道“郑大哥你快走,不必管我,他们自认侠义正道,不会为难我的。”郭夫人阴森森道“既然来了,岂容他说走便走?”
江芯月骂道“老乞婆你很坏,坏透了,郑大哥是个大好人,你为何要害他?”郭夫人嘿嘿冷笑道“鬼差都算好人,那么世上便没有一个坏人。”江芯月道“还有怀人,那便是你,在茶馆中你假装摔倒,要我去扶你,我那知世上有如此奸狡的老婆子,趁着我不留意,伸手帕捂我口脸弄晕我,无耻之极!”
她此言一出,厅上群豪都是“啊”的一声,群相哗然,均想郭夫人手段未免太过卑鄙,虽然出于诱捕诛杀恶魔目的,却也是太过不择手段,丢了侠义道的名声。郭夫人神色凛然并不否认,道“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对付奸诈恶贼,就须得用奸诈手段,何必顾忌名声,老身以一己令名,换来鬼差伏首,值了。”江芯月大声道“乱说,你乱说,谁都可以是奸诈恶贼,郑大哥却不是,他豪侠仗义,急人所难,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郭夫人冷笑道“你与奸贼一伙,事非不分,颠倒黑白,已然留你不得。”
群雄一听,又都群相耸动。郑安道“郭夫人,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哪个高人掳走江小妹,你耍滑使诈,我不怪你,但你想伤害无辜,杀人灭口,哼,我‘血手鬼差’第一个不应承。”郭夫人一怔,呸呸呸三声道“我杀人灭口,灭谁的口?”江芯月道“灭我的口。”
少林和尚圆空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郭夫人为何要灭你口?趁现在人多,你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判评判。”郭夫人冷笑道“对啊,你就说将出来,让大伙儿听听,我有什么见不得光之事要灭你口。”
江芯月镇定下来,环视大厅四周一圈,道“老乞婆,你除了手段卑劣,倒还没有什么见不得光之处。请问嵩山派有人在这里吗?”
吉双吉道“江姑娘,我就是嵩山派的。”江芯月向他瞧一眼,道“你是嵩山派的?”程潮献道“他便是嵩山派的吉掌门。”江芯月道“嵩山派倒是有行为不端之举。”吉双吉双眉上蹙道“我派怎地行为不端,姑娘不妨直讲。”江芯月道“倒不是吉掌门行为不端,而是你对座下弟子管教不严,以至行为还比不上市井上的无赖流氓。”吉双吉道“哦,有这样的事,那又是怎样的行为?”江芯月当下将茶馆里嵩山弟子调戏自己,郑安忍无可忍才出手阻止的实情讲出,最后对郭夫人道“老乞婆,你当时在现场,我可没说错罢。”郭夫人哼了一声,没有接话。马前军踏出一步道“江姑娘说得不错,马某当时便在茶馆,绝无半分虚假。”吉双吉盯了马前军一眼,脸色铁青。
这时八卦门尚双轮叫道“你们啰哩啰嗦有完没完,这点破事跟此次英雄大会有何关系?别忘了这次广撒英雄贴是为了对付郑安,而不是讨论行为端不端正,现下他既然来了,动手就是,靠把口能把郑安杀死吗?”他这一叫声响彻厅堂,人人耳朵轰轰响,这次前来英雄宴的大都是三山五岳的草莽汉子,那有心思听他们争论,顿时便有多人附和称是。
恒山派的田归程适才被众人嘲笑小瞧,深感不忿,此刻见得郑安老气横秋闯将进来,目中无人,当即站出来道“不错,如果光靠口就能杀死敌人,咱们苦练武功岂不是多此一举?大伙儿还等什么,一齐上啊!”适才他本来还想单人匹马战郑安以便大出风头,替恒山派长脸,但见得郑安只身闯来,无畏无惧,顿时被他满身杀气震慑,只敢倚多取胜。
郑安哈哈大笑,震得屋瓦簌簌震动,眼光在尚双轮和田归程二人脸上转动,道“尚掌门与田五爷对郑安恨之入骨,想杀我取我性命,有本事尽管来取,在下可是无一点怨言,但是这位江家小妹与众位无冤无仇,既无杀人放火,又没作奸犯科,你们凭什么杀她,你们无缘无故杀人,其行为与我又有何异?”圆色双手合十道“郑施主此言差矣,没人要杀这位江小姐,这层倒是不必担心。”
郑安双眉一扬道“这位大师难道耳朵聋了不成,没听清适才郭夫人所说?”郭夫人哼了一声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谁要真会取这丫头的命。”圆色道“郑施主,这下你可放心了罢。”郑安道“两位少林高僧在下当然信得过,只怕呆会有人杀红了眼,斗我不赢,便会对她下杀手泄愤。”圆色道“既然郑施主有此担心,老纳便替你暂行照顾便是。”郑安抱拳道“那便有劳大师,郑安日后不敢忘了大德。”
吉双吉嘿嘿冷笑,道“日后不敢忘了大德?难道今日你还想能活着走出这崇武园么?”郑安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这许多。这位姑娘的安危,总得请人照看着才是。”程潮献淡淡的道“身后事可交待完了?”郑安森然道道“没有,因为你还没有交待后事。”程潮献脸上变色,袁朝盼事越大越好,说道“是啊,程员外还未交待呢,不但程员外未交待,在座的众位都没有,本人愿辛苦一回,各人有什么遗言,皆可对我说,本人定会将遗言一一转告各位的家人,以备无患。”群豪听了只觉万分不吉利,登时大声叫骂起来,袁朝哈哈大笑,以笑声压着骂声,整间大堂轰轰隆隆,再也听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