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袁豹并未表态,示意袁不行坐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次子袁逐流,袁逐流在一旁与袁豹眼神一交汇,不自觉的身体一抖,肩膀一缩脸色霎时惨白,袁豹问道:“逐流,你来说说。”
袁逐流眼神涣散,嘴里支吾半天,方道:“儿子认为,一场仗损失不小,而且是白白损失,有损无益的事,如果咱们家谁再受了伤,别管轻伤重伤,都是得不偿失,红衣教是何实力难以捉摸,就算请别派坐镇,也要花钱如流水,只赔不赚的买卖咱不能做啊。”
袁逐流的母亲乃是小门小户出身,虽然嫁给有钱的袁豹为妾,仗义疏财的袁豹,对待妻妾从不肯放松钱财,按月发银,赏银也有度,妻妾们虽身居高门贵府,钱财并不自由。
袁逐流常伴母亲身侧,耳濡目染总以为自己的爹是个爱财如命的人,本想着从省钱的角度提出想法,不料袁豹望着低头抠手的袁逐流,大叹一口气,指着袁逐流正色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不懂为父的生意经,小家小气的守财,如何能干大事。别的生意进项暂且不提,单说为父在青州的房产租地,每月的收入,就多如牛毛,你跟着打理过,也该知道啊。”
袁逐流低着头搓着手指,点头道:“儿子跟着走访过,咱们收入虽多,但儿子见老百姓手头也没几个钱,大部分都搭在咱们家的生意上了,这么坑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放屁,”袁豹听后,勃然大怒,指着袁逐流骂道:“你跟你娘一样,没见过世面,鼠目寸光,烂好人一个,老百姓的银子不坑,你想坑谁的?套住老百姓的收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进项,老子在青州蛮荒时候就过来打基础,大部分生意都是老子做起来的,没有老子,青州需要多久才能复兴,我他娘的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一番话说得袁逐流双颊通红,把脸深深的向胸口埋,袁豹见状,消了消火,缓和语气道:“你母亲是你母亲,女人有太多钱,心思就乱了,男人得干大事,花钱买失败都没关系,钱是最无用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比钱重要,要知道从此处花掉的银子,从彼处还会赚回来的,你以为为父三月五月的向别派过礼,那是赔本赚吆喝?用钱换的感情,反而最牢固。金银不是用来留的,是用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和好处的。你不要目光短浅,只在意眼前的得失。”袁逐流听后,怯怯的回答道:“儿子受教了。”
袁不行插口笑道:“二弟,你不用担忧,有大哥在,管她红衣教白衣教,保证她竖着来横着去,怕花什么银子啊,冠鬣帮多得是。”
“多的是,难道不是你老爹辛苦赚来的?”袁豹横眉嗔视袁不行,讲道:“不儿,爹不怕你花钱,爹更希望你能承继爹的头脑,去延续冠鬣帮的辉煌,爹常常告诉你,何为大商,就是要让老百姓明知是坑,也要心甘情愿往里跳,跳坑的人,还要认为自己这是目光远大,回过头嘲讽那些不肯跳的人。如此,坑内的人就会替我们传播一些虚荣的想法,去吸引那些不肯跳的人也跳进坑来。
生活里哪有什么必然需求啊,我们要让老百姓认为有些需求,不满足就活不了,自然使他们不得不入我们的圈套,让他们对城中的一切都趋之若鹜,然后在这里受我摆布,轮回重复,无有止休,终其一生,都越不出这樊笼,为了成就我被驱使一生,他们逃不掉,也只会怨宿命不公。
如何想方设法圈住老百姓,方为驭民之术,就是我们大商家每天最有乐趣的事了。你何时能放些心思在商道上?”
袁不行则挤眉弄眼不爱听,摇晃着脚尖,不耐烦道:“行了爹,儿子全都知道,咱们卖老百姓院子,却买断了城内的水源,即使是自然界湍流不息的水,他们也没有任意使用的资格,渴了要拿银子来,想自己跑去喝江河之水,我们就使江河之水变得污浊,回过头来他们还得拿银子来。即使水源枯竭,也无碍于我们挥霍,怪他们不懂克制就好。
还有咱们的客栈、妓院、赌坊生意,所供商品,只要打上我冠鬣帮的名号,就是一坨屎,也可以漫天要价,也有冤种买账。人手不够咱们有倒卖人口生意,成本低劳动力足,爹,你的生意经儿子早摸透了。”
袁豹听后摇摇头,沉声道:“这只是表面的一部分,你们终究还是不懂,爹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时间,这么辛苦去拼,去笑脸相迎,去大酒小酒的喝,低头也好,威风也好,你们以为爹只是为了银子?爹最不在乎的就是银子,我要为袁家赚资本,你们知道什么是资本,金钱和人脉就是资本,资本就是在安逸的日子里,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自如的应对,不至于临时抱佛脚,甚至求神拜佛哭爹喊娘,你们明白吗?”
袁不行闭着眼睛不想听老爹唠叨,不得不点头应和:“是,您儿子心里有数。”袁由心似懂非懂跟着答应道:“明白。”袁逐流点点头附和道:“儿子明白。”
袁豹在堂下踱步,严肃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努力,争的不过是更多的选择,选择越多的人才是自由的赢家,没得选只能听天由命。做父母的都宁愿自己拼了老命,为儿女争得更多一项选择,你们作为我袁豹的儿女,有些事想做便做,不想做便可以随时弃掉,你们可以有这个选择,不要以为生活本就这样,多少人辛苦一生是因为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