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听闻,檀州出了祸乱?”李振一面命人上茶,一面笑道:“老夫已遣人去请康太保了,不过萧帅是后起之秀、战阵骁楚,此番又亲往檀州一观,可否与老夫好好说道说道啊?”

    “很乱。”

    萧砚言简意赅,抿着茶水道:“河北新附,人心不稳。朝廷前段时日幽州城内夜中大火,刘仁恭勾结漠北趁乱而逃,燕地又有余孽乱生,檀州那边的局势不容乐观,恐要大军征讨才行。”

    “哦?乱军有多少人?”

    不知是不是‘乱军’二字太过让李振敏感,他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眼睛里闪着精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萧砚的微表情,期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没奈何,他对萧砚实在是有一股莫名的熟悉,虽说在交谈中愈来愈淡,但就是想印证什么。如果真能让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但能一洗洛阳的冤名,甚而很有可能彻底让这竖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局面。

    换而言之,就算不能把萧砚拖下马,起码也能够掌握一个这竖子的把柄……

    李振的思虑很复杂,他对朱温的忠心是真的,但也深知其年岁已高,又常常过度纵欲、喜怒无常,自己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恐怕不能在朱温百年后还能独善其身,也需要寻找另一个庇护所。遂在冥帝向他抛来橄榄枝时,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在暗地里成为了冥帝一党。

    可若掌握住萧砚这种大杀器,故事就能够重新讲一讲,一位实权禁军将领带来的助力,比什么都重要,不但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还能提高在冥帝那里的身价。

    萧砚与他不过只是小矛盾,李振固然睚眦必报,但也能拿得起放得下,对于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他在扼杀不了后,就会迅速维护好两者的关系。就如当日在焦兰殿,他初开始还在替冥帝攻讦萧砚,但甫一听闻后者立了大功后就马上转变了态度。

    结下的梁子已成定局,是无法挽回的事情,唯有通过施恩以消减两人间的隔阂,但若是能通过一些仅有两人知晓的把柄促进二者间的关系,反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振认为他没有认错人,同时又暗暗感叹萧砚的胆子太大。

    这厮当初在洛阳假冒废天子,之后在废天子身死后还敢以不良人的身份投效大梁,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就在他暗暗细想之际,萧砚已平静道:“依我观之,檀州乱军恐不下万人,且多以燕地豪强、河北败军为主,殊为麻烦。我本意是想待乱事平定再回返幽州,但李公有代天之名,召我回返,我焉敢违命?不过我仍然认为,李公需要遣一部兵马由我调用,方能镇压乱军。”

    李振闻言一愣,进而大笑:“萧帅何至于如此?区区万人而已,还能让你觉得麻烦?”

    说罢,他又捋着胡须道:“凭借刘仁恭的名号,拉出的万人兵马恐怕不是乌合之众也相差不远了吧?萧帅何忧尔?难不成,萧帅取下这河北的威名是夸大其词的?或者说,萧帅单是处理这什么乱军也要花上数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