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之走后,这小小的一方宫殿便彻底安静了。
萧翎拧了帕子,给左恒擦拭皮肤上的脏污,不只是脖颈上的那条血迹。左恒手心的伤口血液已经不再流动,凝结成一道狰狞泛白刀痕,萧翎握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把伤口的血渍都擦干净,然后像看出了神,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道伤口。
“在哪里碰的。”他喃喃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去。”
他感受着左恒指间凸起的骨节,眼睛过左恒紧闭的眼,喉咙微哽:“萧鸿之说,让我把你交出去,他就退兵。我知道他不敢,只要你在我手里一日,他便不敢攻城。”
“所以……你得好好的。为了祈朝,为了……为了我母妃……你得好好的。”
左恒已病了快要一年,脸颊瘦的全是骨头,躺在床上,像个没有生气的假人,萧翎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握着的手好像被染上了一点热气,于是他更不肯放。
他们之间其实说的话少,而此刻萧翎又觉得应该说出点什么,来打破这让人发疯的沉默,他看见亲王绛色的朝服,捡着话说:“等你的病好了,还可以做祈朝的摄政王,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我带你去看母妃,她其实在想你……她把手帕放在贴身的枕头下面,她还记得你……”
秦月是否还爱着左恒,谁也说不清楚了,曾经,当他带着一腔恨意,发现秦月宫中那些和庆元帝相爱的证据时,他简直畅快极了,他精心筹谋了一场凌迟——他非得让左恒亲眼看到不可,他非得抓着那一点能伤害对方的细枝末节,一刀刀戳进左恒的心脏。
而现在,他却只能希冀,靠着母妃,靠着他肆无忌惮了将近二十年的倚仗,来换得左恒又一次纵容和退步。
可左恒没有再回应他了。
他在极致的寂静中枯坐了许久,从日上中天坐到明月高悬,等到天色再一次渐明,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他从一开始不断的诉说,一直到最后,连自己也说不出一个字。除了待在左恒的身边,他想不出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好像又过了很久,李钦的声音从门外小心翼翼的传来:“陛下……”
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陛下,您陪了摄政王这么久,必须得休息了。”
萧翎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心跳,他僵硬的回转了头颅,外面好像已是黄昏。
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