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扬州。
近来岑府上下都是忙的。卯时的梆子才敲了响,下人们就起了,一间间屋子点上油灯。
东偏院一间屋内,岑府二少爷岑兰生躺在床上,呛咳了一声,忽然倾身吐出一口血。他面不改色,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慢慢靠回床头,将一只青白的手搭在被面上。
今年入冬早,半月前扬州城便打了霜。这间小屋内并未点灯烧暖,冷风灌入,仿佛一口木棺,冻得人毫无知觉。
下人屋和东偏院挨着,中间插着一道长廊,两个小厮紧着步子路过。
“天没亮就咳,整日跟病痨鬼似的,真晦气!”
“哎,少说两句吧,病了大半月,也没见夫人老爷请大夫,着实可怜。”
“可怜?瞧你说的什么话!人家好歹是少爷命,生在富贵人家,怎么着也比我们做奴才的命好!”
两个人正争着,迎面撞见一个人。此人穿着单薄,怀里不知捂了个什么,行色匆匆地穿过走廊。
一个小厮认出来,嗤笑道:“这小豆芽这些年真是忠心耿耿,怕主子冻死,每日早晨去厨房讨点热水……”
此人叫伴鹤,是岑兰生唯一的贴身小厮,自小便服侍着。原先跟着前主母陪嫁来的,后来主母出了事,儿子都不要了,哪顾得上小厮丫鬟,一并留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