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到最后,谁能预料到重逢时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孩。高玉颜余光瞥见了,她下意识的安慰自己,或许这个年轻的母亲不过是巴蒙的妹妹之类的亲戚,可现实总是爱将人们最不愿见到的呈现在眼前。
高玉颜分明听见巴蒙用熟悉的声音向徐涯一行人介绍自己和身边的人,说:“这是我的妻子,她听不懂晋国的话,还请多多见谅。”
知情的徐涯和略猜到一点的苍苍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不知情的拉图则用充满善意的笑声回复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却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这个前辈被比下去了。”
巴蒙的目光越过拉图落在高玉颜身上,三年未见,高玉颜和巴蒙都褪去了当初年少时的青涩,就连高玉颜也不是一眼就认出来巴蒙的,更别提这三年间经历了种种,对那段在都城的经历早已有些模糊的巴蒙了。
“不知这位姑娘该怎么称呼?”他是挨个问过来的,从徐涯到苍苍,最后才到高玉颜。
“这位是高姑娘。”拉图见高玉颜没有吭声,赶紧替她回答道。
也许是错觉吧,高玉颜看见巴蒙在听到“高”这个姓氏时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高姑娘?我有个旧识也姓高,真是巧了。”
巴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欣喜的,高玉颜吃不准他口中的那个旧识究竟是不是指代自己。她看着巴蒙注视着自己时平静的目光,一如注视着徐涯和苍苍时一般淡了点漠然。
高玉颜忍不住在想,巴蒙是真的没认出来自己?还是他早已意识到自己是谁,只是碍于种种没有表现出来?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木然的跟着徐涯和苍苍,巴蒙走在最前面领路,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巴蒙一直在向一行人介绍塔茨的概况,他说这一代沙漠化得比较严重,所以无论是粮食还是水源都很匮乏,导致村民不断迁出前往羌攸更为富裕的地方,这座村庄也从从十年前的近千人锐减至如今的几十人,其中大部分还是难以远行的老人。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塔茨恢复从前的繁荣,至少能有一部人愿意迁移回来,所以从他回到羌攸后就一直致力于发展塔茨。
“我们这儿有一种浆果酿酒特别好喝,可惜不能量产,族长也不愿将塔茨的浆果酒带到酒宴上宴客。”巴蒙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在晋国时喝过的米酒和梅子酒,又香又醇,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很热闹。那时候我就在想,如若塔茨有一天也能像半个都城那般繁盛就好了。我是在塔茨出生长大的,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和眷恋。”
巴蒙自顾自的述说着自己的童年时光和对塔茨的期盼,高玉颜听着觉得熟悉又陌生。她记得少年也曾对她说起过这些,只不过那时候身为高府的一名家丁,他的腰板没有现在挺得直,眉眼里更多的是讨好和卑微。如今他娶妻生子,脸上渐渐有了岁月留下的沧桑,却比从前更为自信。
再见时少年不复,伊人还在阑珊处。
高玉颜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她想了很多,从将巴蒙救下那一天起,到将他接进府里做家丁,到后来他决定离开都城,两人共处过的短暂时光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