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回到风月楼的时候,整个人面色惨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想不到,贾北泰和玉娘竟会这般阴毒报复,看到善莘厚躺在床上可怜见的,不自觉便滴下泪来。“玉娘啊玉娘,你怎的会变成这样?”她目光无神,喃喃自语道。
“变成怎样?”忽听得一声娇笑,王姑娘不由得身子一震。抬头看时,果见得玉娘正倚靠在贾北泰怀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而老鸨和众龟奴却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一个个脸上都是气色。
“妈妈妈”王姑娘看到老鸨,刚开口想要行礼,却忽然一惊,心中暗道“糟糕,妈妈这些天不让我出门,我这次却是背着她偷溜出去的,本想着看一眼莘厚哥便回来,没想到见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多盘桓了会儿,回来竟是忘了走后门而进。”又见玉娘碧眼含笑,神情颇有嘲弄之意,便又想道“想必是玉娘又要寻我撒气,结果找不到我,猜到我去找莘厚哥,便向妈妈告状。”想到这里不由得释然,心知真是如此,便是从后门溜入也是无济于事,因而不慌反笑,行了拜礼道“妈妈,我近日有些思念善郎,便忍不住去看了看他。当时见妈妈在忙,没来得及及时禀告,还请妈妈恕罪。”
“善郎善郎!”果不其然,老鸨本就有气,此时听到王姑娘这般解释,不由得怒火更盛,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骂道“我白养你这么久!魂儿都被人勾走了!那个穷酸秀才有什么好?能给你买衣服吗?能给你买胭脂吗?能养你吗?”
王姑娘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直生疼。玉娘靠在贾北泰怀里见此不劝反激道“我看洋洋姐是真心喜欢善叔叔的,不然怎么肯这样违逆妈妈你?妈妈啊,你还是别怪她啦,毕竟等您老了,还得指望着洋洋姐奉养您呢。”她故意将违逆二字说得重了些,以此来激怒老鸨,果然那老鸨上当,怒气更大,对着王姑娘冷笑道“呵呵,养我?我若是指望她养,怕不是要饿死街头!”说着招呼了众龟奴上前道“把这小蹄子给我关起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让她出来!再看到那个穷酸书生过来,乱棍给我打出去!”
众龟奴拉着王姑娘去了,老鸨便忙换了一副媚态,转身陪笑道“让爷您见笑了。我这姑娘实在不懂礼数,你多担待。”
“不妨。”贾北泰毫不在意,笑着伸手在玉娘芳臀上捏了一把。玉娘眉头微皱,脸上不悦之色稍显却转瞬即逝。她想着如今自己已经今非昔比,风月楼中再无人敢欺负自己,但这贾北泰的两个手下时时守在身边,行事颇有不便。她对贾北泰虽有感激之心,却无半分爱意,如今既已得势,便想着要甩掉这个包袱。看着王姑娘离去的身影,玉娘眉头一动,又娇笑起来,搂着贾北泰的脖子撒娇道“你看你的两个手下笨手笨脚,而且男女有别,平日里弄得我甚是苦恼,你便把他们叫回去吧。”
“心肝玉儿。”贾北泰捏了捏玉娘的脸道“他们要是不在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怎么办?”他对玉娘自是真情,只因他是富家子弟,如今又年轻顽劣,不过大了玉娘五六岁而已,举止还是轻浮无礼。他不知玉娘此举是为了摆脱自己,只一心一意为玉娘着想道“一想到有人欺负我的小玉儿,我就忍不住生气。”
玉娘见他这般,心里是既感动又烦闷,脸上却仍是娇笑道“现在整个风月楼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谁还敢欺负我?难道他不怕被你打断腿吗?”玉娘说道打断腿时眉头一动,显然是想起了之前贾北泰说的打断善莘厚小腿的事情。
“也是。”贾北泰微微一笑道“可是我把下人带走了,谁来服侍你呢?”
“这个好办。”玉娘见计得售,便引了他的话道“你可以买一个丫鬟伺候我啊?”
“好主意。”贾北泰笑道,却又皱起眉毛来道“那买谁好呢?外边买的婢子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要是不小心弄伤了我家宝贝玉儿可怎么办?”这般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笑道“有了。”因而转身对老鸨道“妈妈,方才那个姓王的姑娘,以后就让她做我家玉儿的丫鬟吧?你开个价吧。”
老鸨正在为王姑娘未经准许私自出门生气,加上玉娘在旁煽风点火,更是对王姑娘生恨,又想到王姑娘模样早已不如旧时风貌,如今听贾北态说要买她,自是欢喜异常。但转念一想“玉娘和洋儿不和,如今买了洋儿给玉娘做婢,自然是要百般刁难的。这贾公子财大气粗,买个婢女自然是稀松平常,我何不卖个人情,索性将洋儿送予了他?这样惹得公子欢喜,以后还愁没有银子吗?”这般想着,实觉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因而忙笑道“您这就说的见外了,玉娘和我这么亲近,便如同我的亲女儿一般,公子你既然想要个丫鬟好生服侍玉娘,又怎么要说出钱来买?岂不让人觉得生分?我便将洋洋送给公子好了。银子就免啦,只希望公子以后好生待我家玉娘就行。”
贾北泰年少无知,自是不懂她这话里诸多别样心思,只当她真的是为玉娘着想,不由得大喜道“这个自然。”玉娘虽知老鸨这般话的含义,却也没必要戳破,便也微笑点头道“当真这样,玉娘真的感激不尽,多谢妈妈了。”这个‘当真’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倒也没引起注意。
“哈哈,那还等什么?”老鸨见事说成,不由得心中欢喜,忙招呼龟奴道“去,现在就把洋儿的房间腾出来,让她搬去和丫鬟一起住,以后除了接客,便专职伺候玉娘。”又是一番叮嘱,那龟奴便领命而去了。
“多谢妈妈。”玉娘点头微笑,心中不由得大感畅快,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一道寒光闪过,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然而那感觉转瞬即逝,玉娘正自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之中,倒也未觉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