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木二人相视一笑,辛千彻说道“这把剑是我一位故人的遗赠,名字叫做惊鸿剑。”说着拔剑出鞘,奉英眼前寒光一闪,只觉一阵寒意吞肌刺骨,好一会儿才适应这亮光,只见霜刃洁白如水,近剑格处铭了一只巨鸟脱翅欲飞,甚是威武。辛千彻笑着看了木丹阳一眼,还剑入鞘,接着说道“我那位故人曾是名将军,少年时从军追随李氏父子起兵反隋,几番征战,屡立战功,从无名小卒直升到将军。成了故太子李建成的臂膀。”说到这里,辛千彻眼中闪烁起光芒继续说道“太子当时用的,正是这柄惊鸿剑。”奉英叫道“啊,这原来是太子的佩剑。”辛千彻说道“正是,太子每次征战,总是身先士卒。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靠的,就是这惊鸿剑和一套惊鸿剑法。”奉英又叫道“还有剑法吗?爹爹你知道吗?”辛千彻假嗔一句“这么多嘴,还想不想听故事啦?”奉英立刻低头用手捂住脸嘴,不再说话,只露出两只小眼睛咕噜噜看着木辛两人,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直看得二人忍不住笑将起来。辛千彻接着说道“这惊鸿剑原是龙泉名师所铸,相比普通刀剑,坚硬了数倍不止可正因如此,也重了数倍不止,旁人无论是谁,拿了都不称手,更不能挥舞,可太子天生神力,臂力远大于常人,一日做客龙泉,听人谈起此剑,便慕名拜访,那铸剑师谅他使不称手,也不阻拦,只欲待他挥舞不动时调笑几句。没想到太子持了那宝剑挥舞起来起来,竟是轻重适中,甚是称手,不由得拍手称快,口中连连赞道‘好剑,好剑。’便要重金购下。”奉英心想“这下子那个铸剑师肯定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又听辛千彻道“没想到那铸剑师见他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竟有了种良驹识伯乐,伯牙遇子期的激动之情,当即分文未取,将宝剑赠与建成太子。二人八拜为交,结为兄弟。还花费数月教会了建成太子一套惊鸿剑法。二人年龄相差二十几岁,可一见如故,竟成莫逆之交,成为当时一段佳话。”
奉英忍不住好奇问道“爹爹,为什么他不向建成太子要很多钱呢?”辛千彻微笑不语。木丹阳摸了摸奉英的头说道“奉英,你现在还小,不了解其中原因,等你大了,自然就明白,千金易取,知音难求了。”奉英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要是我的话,一定会要很多钱的。”
辛千彻接着说道“那人原来也是名绝世剑客,只因中年误杀挚友,一悔之下弃剑出尘,漂流四海,最后来到龙泉隐姓埋名做了一名铸剑师,他性本孤傲,行事皆求尽美,铸剑也是如此。不出数年便成了远近闻名的铸剑师。”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渐渐的,普通的金属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铸剑要求,这位大师铸剑成痴,为寻求理想的铸剑材料,只因史书中随口记载几句说秦始皇陵中有天外陨钢,便大发联想,竟想寻找秦王陵墓所在,寻取天外陨钢。时人皆笑他痴心妄想,他也不以为然,打点行囊,悄然离开了龙泉,这一去,便是数年没有音讯。”
奉英听得出神,忙问道“那他最后找到了吗?”辛千彻看了看天空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三年后,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外地了的时候,他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龙泉,一连几天没有出门,直到第七日他铸剑房的烟囱向外喷烟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来了。毕竟已是铸剑大家,而且王陵寻剑之举更是让人对这位铸剑师愈发神往,不过几日,龙泉这个小镇便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上至王孙贵族,下至江湖豪客,无不蜂拥此地,有人不远万里,只求一剑。更有人一掷千金,要求那大师用天外陨钢打造兵刃。可不知为何,无论来者如何哀求,那大师都是一笑拒之,后来更是闭门不出,外客一概不见。众人见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各自去了。”
木丹阳之前并未听辛千彻谈起惊鸿剑由来,现在听他讲述,竟也听得入了迷,不由得问道“可是因为没有寻到那陨钢,苦闷抑郁了吗?”
辛千彻苦笑一声道“陨钢的确是找到了,只不过他为何如此却是无从知晓了。那铸剑师后来将那陨钢融了,混以五金,做成了一把兵刃,便是后来鼎鼎大名的惊鸿剑,听说当时为了捶打草胚,直敲坏了数十把铁锤,足见其坚。”
奉英这时候更加疑惑,便问道“那这把剑又是怎么跑到爹爹朋友手里的呢?”
辛千彻看向妻子,眨眨眼睛笑着对奉英说道“建成太子有了这惊鸿宝剑和惊鸿剑法,自是如虎添翼,无论大小阵仗,都是身先士卒,异常刚勇。我那故友时任副将,使命正是保护建成太子安危,可惜他武艺不精,徒有忠勇,却只能看着太子在敌阵中冲杀,半点帮不上忙,建成太子有惊鸿剑和惊鸿剑法护身,自然是临阵不虚,时间一长,这副将一职,倒显得无足轻重了。那副将每每想到如此,不由得心灰意冷,自觉名不副,大有尸位素餐之感,终有一日,那副将面见太子,跪求太子免了自己的副将职位,允做个百夫长。建成太子问了原因,我那故友心直口木,便照实说了。建成太子听罢哈哈大笑,对我那故友说道:‘好,你想保护上级的生命安全,那就要好好练武,从今日起,每天来和我练剑,我将那惊鸿剑法传授给你。等你学会了它,不就能好好保护我了吗?’我那故人大吃一惊,百般推辞不得,只得跪谢,从此便日日与太子练剑。”
奉英一无所知,听得神往,自是深信不疑,木丹阳却早已听出端倪,便笑道“我猜你那位故友一定是粗蠢非常,学了许久也没学到建成太子的一招半式吧?”
辛千彻白了木丹阳一眼,眼中得意洋洋,说道“瞎说,我那故人虽是木讷,学武不快,可有道是勤能补拙。建成太子每日花三个时辰教他练剑,等回到营中,他自己又另外练上数个时辰,练到入迷处,竟是走路吃饭之时也不忘拿手指筷子比划一番,有时梦中练剑,手舞足蹈,竟打伤了数名身边熟睡的军士,自此无人敢与他同塌而睡。如此数月,竟也小有所成,那惊鸿剑法本就精妙,他虽只学个大概,可于临阵杀敌已经是有极大用处,渐渐的,他也能与太子并肩杀敌,二人日渐亲密,渐渐的平日里也不互称主从,只以兄弟相称,后来隋灭唐立,建成太子念他护主有功,便将那惊鸿剑赠送给了他。”
奉英两眼放光羡慕地说道“哇,那位叔叔好厉害啊,爹爹,他叫什么名字啊?”
辛千彻没想到奉英忽然问及姓名,登时卡住,说道“嗯,他叫嗯叫”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木丹阳看出丈夫窘境,忙接道“你爹爹那位故人叫石儒复。”辛千彻得妻子解围,如释重负,忙说“对,正是叫石儒复,那石儒复后来与我相识,一见如故,之后他卸甲归田,云游四海,那柄惊鸿剑,便留给我了,同样传给我的,还有那惊鸿剑法。”言毕,满是得意之色,便仿佛自己就是那位大侠一般。
奉英一下子蹦起来抱住辛千彻的脖子大叫起来“哇,爹爹你也会惊鸿剑法啊,我要看我要看!”神情之中甚是兴奋。
木丹阳隐隐觉得不妥,虽说自家院内,舞刀弄剑也算不上什么,但毕竟现在客居长安,隐姓埋名,若让传了出去,只怕有性命之虞。忙说“你爹爹年纪大了,现在可舞不起那惊鸿剑了,千万别闪了腰才好,还是别舞的好吧。”奉英听罢,神情瞬间颓了下去,‘嗯’了一声,便撅起小嘴,扭头不语。
辛千彻本来说得兴起,虽也有意持剑耍上一耍,但自知有诸多顾虑,便强忍技痒,按剑不出。现在见奉英闷闷不乐,便要想法儿子逗他一乐,又听妻子说自己年老体衰,虽然明知是说给奉英听的,为的是不让他舞剑,可偏偏他又是个不服老的人,妻子那一番话,无异于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于是当即站起,右手反手出剑,左臂弃了剑鞘,捏了剑诀,凛然道“奉英,来,看好啦。”木丹阳知道他技痒,也不再阻挠,当下牵了奉英,二人撤了板凳,退到一旁。奉英抱了剑鞘,看着爹爹持剑站在院子中间神采奕奕,宛如一位绝世大侠,不由得手舞足蹈,喜不自胜。适时天色尚晴,远方乌云未近,小雪欲落还停,辛千彻大喝一声,向前横劈一剑,右手在招尾时刻变反握为正持,身子右倾,借剑锋去势一挥,舞成一道剑盾,将后背与头颈覆住,紧接着反身一脚踢出,带起一阵雪花,左手顺势接剑,向后急刺三剑,第四剑却在刺出途中折返,仍是向先时方向刺出。只是短短片刻,右手长剑已送出百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