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院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去医院。从住院部的二楼往下看,西边的一排房子是医院的食堂,从窗户就可以看见厨师做的饭菜。他经常站在窗边,给父亲报菜名。虽然,父亲很少吃医院的饭菜,为了省钱,都是母亲做好饭后,他用饭盒装好送给父亲吃。
即使他和父亲都不吃医院的饭菜,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还是喜欢给父亲报菜名,特别是医院做了川菜的回锅肉的时候。父亲和他都会不停的往肚子里咽口水。
实在馋的不行了,父亲会从床头柜里的工作服口袋里,摸上好半天,才拿出一角钱递给他:“去,打一份回锅肉解解馋,可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了。”
他把钱接到手里,每次都会愣在那里做很多次思想斗争。才突然拿起饭盒的跑出病房去食堂打菜。每到这个时候,父亲都会自言自语道:“都怪我没有本事,孩子一个月才吃一次荤腥。看把孩子馋的。”
临床的病友也会跟着感叹道:“哪是你没有本事,家家不都是这样。孩子个个都馋的嗷嗷叫,特别是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见了肉都不要命啊!”
他把回锅肉打回来,自己一定要给父亲喂一口,自己才吃上两块。然后就会放下筷子,父亲会问:“怎么不吃了?”他总会说:“爸,你吃。我尝上两块就行了。剩下的还是给我妈和两个弟弟带回去吧!”
父亲每次都点点头说:“老大,懂事了。你在吃一些,爸爸的肝不好,医生不让爸爸多吃肉。你就当把爸爸的那份吃了。”
他总是站在窗边,偷偷的咽着口水看着窗外说:“爸,你一个月有时一次肉都吃不上,怎么还谈得上多吃呢?你再吃两块,剩下的我给我妈和弟弟拿回家去。”
住院部东边也有一排房子,他经常看见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中午吃完饭或者下午放学后,背着一袋子一袋子的草卖给穿白大褂的医生。
他好奇地问爸爸:“那些学生卖给医生的草是不是可以当中药啊?我跟我外婆挖过这些草,有的还是野菜呢!”
父亲脸色蜡黄,穿着肥大的病号服,慢慢的踱过来。伸头看了几秒钟说:“是啊!在农村把这些草就是当野菜吃呢!可医院把它们收来是做中药用的。好象主要是蒲公英、车前草两种。”
他忽然心思一动,自己放学后也可以去挖这些草药来医院卖。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点钱。想到这,他转身出了病房的门,朝收草药的那排房子奔去。
他来到收草药的那排房子,看见正好有一个高中生摸样的学生在交草药。他有点胆怯的问:“大哥哥,这草药是怎么卖的啊?”小伙子看是一个小学生,爱搭不理的说:“湿的两分钱一斤,干的一角钱一斤。”
他又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一间房子门口秤草药,他好奇的走进房间门口一看,里面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已经晒干的草药装在麻袋里,一部分是新鲜的草药,都晾在地上。
他奶声奶气的问医生:“叔叔,如果我挖来草药你也收吗?”医生看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故意逗他说:“你太小了,挖来的草药肯定不能用,我们不收。”
他一听急了,大声说:“叔叔,我肯定会按你们的要求挖的。你就收吧!我想赚点钱买一盒蜡笔。妈妈说,家里经济太紧张了,买不起蜡笔,我没办法把三面红旗用铅笔涂成了黑色,差点被图画老师打成反革命呢!叔叔,你就收我挖的草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