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清愣了愣,坐回案前,手指轻扣桌面,若有所思。“这郑森什么来头?他就不怕激起兵变?普通秀才举人,可没有这样的胆识和手段。”
“来头不小,属下已经查探到,他是福建总兵郑芝龙的大儿子,朝廷九卿之一钱谦益的弟子。”
“这就难怪了,原来是郑芝龙那海寇的儿子,难怪如此胆大妄为。”刘泽清笑了,似乎觉得这很有趣。“那个军法队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郑森来后拿出军机处训令新设机构,让军士自愿报名,他郑森派人考核拣选,只听教导员的指令。”
刘泽清终于怒了,一拍桌案,冷声道:“这是明目张胆的夺权,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李化鲸额头冒出了冷汗,“属下该死,也是今日才知道冒出这么个军法队。今日那老军被就地正法后,属下曾去找郑森理论,那郑森却拿出军机处训令给属下看,还说总兵大人身体有恙,不便叨扰,待总兵大人身体好些,自会专门报告。”
郑森初到淮安时来拜会刘泽清,刘泽清想给他一个闭门羹,就托病不见,谁曾想郑森竟以他身体有病为借口,不再向他报告任何事情,仗着军机处委任的身份在刘的军队中自行其事。
刘泽清愈来愈怒,脸都成了猪肝色,“没有军中将佐的帮助,这个什么军法队说什么都拉不起来。到底是哪些将佐背叛了我?”
“因为他是军机处派来的,许多将领都着意巴结逢迎,便是郑隆芳和姚文昌两名副将,对郑森亦是予取予求。而那郑森如散财童子般到各处军营撒银子,普通军士更是把他当财神爷了。而且,郑森派人散播江南军队都要整编为天子亲军,便是小到管几十军士的军官,都要由他这个教导员与军事长官联署后由军机处任命委任。从郑森种种作为,可以看到军机处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从财权、人事权两方面入手,逐渐掌控住大帅从山东带过来的军队。”李化鲸小心翼翼地说。
刘泽清的肺都快被气炸了,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他装病在家躲西征军过境和军机处派到军中的党教导员,日日淫乐也没过多久,自己的军队竟起了这么大的变化。“郑隆芳、姚文昌都是老子一手提拔栽培的,他们怎敢背叛老子?!”
“现在军中有一个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的是卢九德任西征军总司令,不再担任军机大臣,皇帝将召大帅进京入值军机,而我军也将分成两部,分镇淮安、扬州,郑、姚两位副将分别升任淮安、扬州两地总兵。”
听了李化鲸的话,刘泽清背脊生寒,他虽然心理扭曲,心智却是正常,他知道是人就想往上爬,当年他为了爬上这个总兵位置,可是千方百计巴结讨好当时掌握军权的文官集团首脑——内阁首辅周延儒,为此还送了周延儒几万两黄金,亲自用军中楼船护送周延儒进京赴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郑、姚两位副将的军中地位仅次于他,能让他们地位更进一步的就只有皇帝掌控的军机处,自己对他们再好也没用,崇祯算是抓住了他的死穴。他觉得一阵恐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帝要下手了!
刘泽清因畏惧李自成的农民军势大,慌称伤病未奉诏勤王,反而掉头率军从山东跑到了淮安,崇祯迁都南京后,他便一直担心崇祯降罪。
刘泽清强自镇定下来,冷笑道:“空穴不会来风,皇帝好手段,这是要剥夺老子的兵权,诱使将士与老子离心离德啊!哼,老子是这么好欺负的?!”
李化鲸一脸坚毅之色,道:“大帅说怎么行事吧,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化鲸本是江湖游侠,因受刘泽清的大恩,投效在刘身边报恩,他对刘那就是死忠。
刘泽清脸现狠色,“郑、姚二人既已有异心,必须除去!就今晚吧,召他二人入府议事,宰了他们,借他们的脑袋震慑全军。前段时日军机处不是斥责我军奉旨剿匪时抓捕良民冒领赏银吗?这些脏事都是此二人经手干的,可将证据口供搜集好呈送军机,正好让此二人做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