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碗冷葱花面草草收拾下肚后魏长磐二人结账步出面馆,先前那几名游侠儿已不见踪影,他们也没有再尾随其后盯梢的意思,毕竟是不知深浅的江湖武夫,若是被其察觉他二人行迹,徒增麻烦而已。
于城内盘恒了两日,期间也曾有松峰山弟子和衙门中人前来问询,全然是把魏长磐二人当成了别处州郡来的流民,有行牗在身的二人好歹不会被有碍城内官宦权贵观瞻的理由“请”出城去,以至于还被城内心善百姓施舍两套旧衣。
虽说二人身上不缺银钱,城内客栈大可随意拣选上房去住,奈何以他们现在这副尊容打扮,若是进到客栈中去免不了要教人起疑,好在前些日子风餐露宿惯了,天也还不至于冻得人肝儿颤,于城内随意找处地方凑合着过了夜。
烟雨楼刀疤脸汉子这两日被魏长磐整天拉着在城内转悠,真真活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头一次进城,城内街头巷尾都要去转悠一遍,连街边有个小摊小贩的都要上前去瞧个仔细,这让他不由心中很有些烦闷。到这松峰郡城内是为了打探松峰山近来消息的,消息打探罢了就及早出城,在这城内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风险,松峰山的狗贼们若是嗅着了什么腥臭,他二人在这松峰郡城内怕是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
待到魏长磐对松峰郡城内每条大街小巷都烂熟于心后,城门口守城的军士终于见着那两个面貌衣着都寒碜的庄稼汉出城,他们不约而同感慨城内终于少了两个瞧着便碍眼的家伙,再值夜时也乐得来壶淡酒消遣。
“在松峰郡郡城内多停留了一日多,是想做甚?”
于城外溪涧边动手洗去面上易容油泥妆彩的烟雨楼刀疤脸汉子终还是憋不住心中困惑,若非他看在魏长磐于看似闲逛实则入夜后于都使炭笔涂抹什么物事,他早便按捺不住性要问。
“有朝一日咱们兴许会用着这座城的舆地图,早准备一日是一日。”用力扯下那已经似乎已和面皮连为一体的假髯须,魏长磐龇牙咧嘴答道,“这两日拿炭笔不过草草勾勒出的大概,和军伍里动辄精细到几尺的没法比,回去后还能再画精细些。”
舆地图?烟雨楼刀疤脸汉子手里也曾有过几幅,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城内摊贩处两钱银子一张的贱价货色,何须自己动手去画?
似是瞧出了他狐疑眼神,魏长磐耐心解释道:“市井坊间流传的舆地图形制笔法大多参齐不齐,且绘制粗劣,例如城内纵横来往的几条大路都能略过小半,拿来出门在外走岔了路事小,为此给松峰山白送性命可不值当。”
在晋州见识过伍和镖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与晋州将军宋之问率亲卫北上深入草原所绘制出的舆地图后,再看这些笔法构图都粗劣的舆地图,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再者不论是伍和镖局镖头张八顺还是宋将军都曾与他说过,舆地图这玩意儿,越精细越好,无心之中所绘的一条窄巷日后都可能变为逃命的通路,这话他一直谨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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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些道理,是我唐突了,只道是你贪恋这城内安闲,不愿再去山上过朝不保夕的山贼日子。”烟雨楼刀疤脸汉子也坦诚,大大方方承认了先前心中猜忌,“毕竟你姓魏的担当,咱们这些烟雨楼的没几人能信得过。”
“倒也是个实诚人。”魏长磐苦笑不得,搬弄唇舌多是在背地里,你倒好,直接当着人正主的面说出口,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生狼狈。
烟雨楼子弟们于他的成见,魏长磐压根没指望能能在短时间内消减,诸多的不得已在旁人眼中成了瑟缩,他又能与谁人言说。
易容油泥被慢慢搓去,捧起溪涧流水拍在面上,他俯身望向溪水倒映出那张胡子拉碴青年男子的面庞,莫名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