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镇墓兽足有两个成年男人叠在一块儿高,形似猛虎,肌肉虬结,健硕无比。头顶犄角峥嵘、獠牙外露,前臂生着双反曲的甲壳,乍看宛若一对弯刀,稍一挥动便引得腥风大作。它的动作却极为迅捷,焰火般焚烧的紫瞳在半空划出两道妖异的弧线,顷刻已追至目标身后。熊咆龙吟般的吼叫过后,竟然人立而起,高扬的巨爪仿佛陨星坠地,悍然砸向前方。
电光石火,间不容发,谢知兰灵力急催,险之又险地避过爪尖凝聚的冷光。
他向来有些同门口中“穷讲究”的毛病。冠必白玉,衣需织锦,就连行走时的步距、饰物摇摆的幅度也要遵循一套自己的规矩。反观当下,这人发髻松散,腰间佩环琤琮,哪还看得出半点翩翩公子的影?
一击未成,那虎形怪兽脚下无端一刹,后撤半步,前身伏地蓄势待发。沿途数百座铜灯顷刻灭尽,焚遍周身的斑斓鬼火也随主人的气息销声匿迹。此间一时万籁俱寂,仿佛时间也停止流动。
“趴下!”
黑暗中暴喝乍起,紧随其后是轰然巨响,灵力爆散,横冲直撞,末路狂奔的两人未及应对,人已被涤荡的气机涟漪掀翻过去。下一瞬,殃云缭绕中,镇墓兽的刃尾如鸣镝破空,白羽急射,遽然刺向眼前的入侵者。
命悬一线之际,于霁依照系统指示,正要反手摸上身侧的灯柱,余光瞥见难得形容狼狈的谢知兰,手上动作顿时一滞。他只咬牙犹豫了一息,便攥紧对方的衣袖,猛地将人从血盆大口下拽离。
然而两人方自虎口脱险,又遭死厄临身,异兽反卷在背的尾尖突地又是一刺,刃端陡然迸发一团紫气,强横至极、霸道至极,挟带雷霆万钧的气魄势如破竹而去。
千钧一发,铜人受力旋身,脚下方寸翻转,异兽下砸的巨掌只来得及按下穿梭在墓道中凄冷的风。
深渊尽头仍是黑暗,如同向上张开的巨口,将光源吞吃殆尽。
于霁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运气太臭,下坠途中正巧撞上一块微微凸起的岩块,落地前还不小心给人当了一回垫背的——尽管后者在察觉不对后第一时间闪身避让,他还是觉得自己活像只被人踩扁的汤圆,淌出一地芝麻馅儿。
谢知兰听出他吃痛,料想是头前比试落下的旧伤未愈,此刻又添新创,一时不由得五味杂陈。
擂台风波以前,他与于霁之间即便不算势同水火,也绝对打不上“和睦”的边。原因无他,唯贪、欲二字而已——原主或许可以对天资聪颖的同门视而不见,却决计容不下一个能让元明月青眼有加的竞争对手。哪怕谢知兰不厌其烦地向周围人解释自己和青萍山大师姐之间除去同门之谊再无其他,还是阻挡不了顶级恋爱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脑中胡乱涌现着这些杂念,开口时,语气里也添了份显而易见的犹豫:“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于霁沉默地喘着粗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应道:“上岛以前你也救了我一命,扯平了。”
又问:“你懂奇门遁甲吗?”